我被带到蒙云龙的房间里时,已洗尽脸上的铅华,不施粉黛,素面朝天,越发显得眉如远山,眼若寒波。
身上也已换下红衣,穿上一件素白衣裙,是我日常家居穿的衣服,此次带了出来。襟前一路紧密的琵琶扣,严严实实的小立领,遮住了修长的脖颈。宽大的衣袖垂下来,盖住了手,只露出如玉的指尖。裙摆软软地垂在地上,裙角以银丝线绣着朵朵莲花,让我行走过来时,裙幅微动,仿佛步步生莲。唯一没有变的是我的发型,海棠不在,我自己不会。我浑身上下依旧是没戴任何的珠玉首饰,就这样来到蒙云龙的跟前,俯身行礼,“见过将军。”
“起来吧。”他的声音中听不到任何波澜。
我直起身来,迎上他的目光。他错愕了一下,盯着我的脸,片刻方点头道:“好!‘若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言语间,倨傲的脸上已带了些许赞许的笑意。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我恭顺道:“妾身请将军赐名。”
“哈哈哈,有趣。”他大笑起来,随即略一思忖道:“舞姿翩翩,宛若惊鸿,就叫‘翩翩’吧!”
我复又拜下,“翩翩谢将军厚爱。”
这次,他抬手扶住我的胳膊,“本将军面前,不必如此拘礼。”
他的触碰让我心下寒颤,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只轻巧地直起身,不动声色地将手臂垂下。
他上下打量我,“翩翩姑娘可是已过了双十年华?”
我心下一惊,只柔声道:“将军可是嫌弃翩翩年长色衰?”
“那倒不是。”他断然否认,“本将军只是觉得,十几岁的女子如何能有翩翩姑娘的风/情万种。”
我放下心来,低声道:“将军谬赞,翩翩愧不敢当。”硬逼出双颊的红晕,仿佛不胜娇羞,让他复又朗声笑了起来,“翩翩姑娘可真不似风尘中人。”
额?好像是哈!演戏演过头了,我可是顶着倚红院头牌姑娘的名号来的,别整得跟清纯玉/女似的,让他起了疑心。想到这儿,我柔媚地笑了一下,“将军不喜欢翩翩吗?要不要翩翩找几个年轻貌美的妹妹来陪将军?”一个眼波扫过去,语气中已经有了撒娇的味道。
他抬手勾起我的下颌,粗糙的指尖抚在我的白皙柔滑的肌/肤上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本将军只是奇怪,这边陲之地,如何会有你这样摄人心魄的女子?”说着脸也凑到我近前,深吸了一口气,陶醉道:“好香!有你相伴,本将军怎会再垂青别的女子?”
我忍着欲呕的恶心,面上还要挂着微笑。眼波流转,见桌上放着酒壶酒盏,暗自摸了摸袖笼里的纸包,那是李烨磊给我的迷药,只要一点儿,就可以让蒙云龙昏睡过去,待他醒来,我们早已取了信函,远走高飞。
李烨磊千叮咛万嘱咐,他会一直守在屋外,只要得手,就立即出来。如果有危险,就以摔杯为警,他会冲进来救我。
刚才在耳房里,他郑重地对我说:“虽然蒙云龙屋外有层层亲兵把守,但烨磊自问可以救夫人逃出险境,翟管事也已做好准备,届时到大营的粮仓放火,声东击西,趁乱送我们二人出营。”他尤不放心道:“夫人千万不要以身犯险,如果不能顺利迷倒蒙云龙,一定摔杯通知烨磊。”
我告诉他我知晓轻重。没有告诉他的是,我在发髻里藏了一根三寸长的钢针,我知道男人在什么时候最脆弱,最不堪一击。
此刻,我看着桌上的酒壶,借机挣脱他,举步走过去,抬手执起酒壶,倒了一杯,同时以身体挡住他的视线,迅速自袖笼中取出纸包,以指甲掐出个小洞,将些许白色粉末倒进杯中,这点儿足够迷倒他了。手持酒盏回身之际,另一只手已不着痕迹地将纸包放回袖中。我将酒杯端到他面前,笑语道:“此处既有美酒,翩翩就借花献佛,为将军贺寿。”
他眯着眼睛看我,手一拂,“酒不醉人人自醉,本将军已然为翩翩姑娘倾倒,何须再饮酒。”
他的手扫过酒盏,将酒盏带翻,我大惊之下,手疾眼快地一把抄住,冷汗都冒了下来。这要是掉在地上,李烨磊就会杀进来了。
惊魂未定之际,眼睁睁瞅着掺了迷药的酒撒在了地上,此刻我唯一庆幸的是下的不是毒药,这酒要是冒起白烟来,我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蒙云龙已经欺身过来揽了我的纤腰,“春/宵/一刻值千金,本将军可不喜欢浪费时间。”
听他那意思是要跳过眉来眼去,打/情/骂/俏这一章,直奔主题了。虽然我已经做好玉碎的准备,可还是本能地心生厌恶。
我下意识地看了眼桌子,一柄酒壶,并几只酒盏,够我摔了,我知道只要我一伸手,李烨磊就能冲进来。
可是我不能。我不敢去想舍身饲虎的代价,更不敢去想此事若被莫漓知晓,是不是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因为我已顾不得以后,只能顾着眼前,当务之急就是,我无论如何也要拿到那封书信。
我强自扭过头,以手抵住他紧贴着我的胸膛,顺势一滑到了他的腰侧,心中焦急,那信到底藏在哪儿了呢?
耳听得他呼吸急促起来,俯在我耳边说:“怎么,翩翩比本将军还着急吗?”
他声音中已带了满是情/欲的暗哑,让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索性双臂环绕将我抱在怀里,暧/昧的说道:“冷吗?一会儿本将军就能让你热起来!”说着打横将我抱起,大步向内里的睡房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