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姐姐说的是，奴婢明白了。”芍药这时候心里才踏实了一些。
芙蕖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菀枝看了看天色，皱眉道：“小姐比平时回来的晚一些，要不要去夫人那里一趟？”
“不必了。”褚姌这时候也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办，只往案几上瞟了一眼。“夜色虽晚，可我全无睡意。这样吧，菀枝，你去把揽月楼的账册都取来，我想看看。”
“这……”菀枝并不知道大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未有点头。“奴婢这就去。”
褚姌看着面前跳跃的烛火，心里无比的惆怅。看来她以往最喜欢的简单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翌日清晨，褚姌早早就起床了。
揽月楼中一切平静，没有半点异常。
“你们几个，去打盆清水来，再拿一套干净的衣裳。”菀枝说这话，眼神却在打量几个粗婢的神色。她并没有从她们脸上看出什么痕迹。
“我有些口渴了，让周娮端一盏热茶来，再配上好吃的桃花酥。我总觉得府里做的桃花酥要比黄府的可口，只是当着主人家的面不好说罢了。”褚姌故意装作不觉，淡淡的笑着。
“可不是么。咱们府里的桃花酥这两日都是周娮，亲手做的。她有这手艺，说是往那酥里面掺了些牛乳，所以吃起来会比较酥香浓郁。”菀枝侧首瞥了一眼一旁的丫婢，道：“去唤周娮端来吧。”
“是，小姐。”丫婢行礼便退下，动作十分麻利，并没有一丝耽搁的意思。
褚姌心里不禁暗想，想必这事情母亲处理的十分妥帖。除了一些必然瞒不住的人，其余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也就是说，揽月楼里，谁知道周娮早就不在了，谁就是母亲的眼哨，专门负责盯着她这个女儿的一举一动。
正想得入神，就看见那粗婢端着热茶和桃花酥返了回来。“小姐，请慢用。”
“怎么是你端来？”褚姌故作疑惑，问道：“周娮这时候在做什么？怎不见她来？”
“奴婢也不知道。”粗婢如实的说：“奴婢去厨房找了周娮，并未见到她，是管事的婆子叫奴婢先端过来的。”
“行了，知道了，你们几个先下去。”菀枝摆一摆手：“我伺候小姐更衣就是。”
粗婢们行了礼就退下，只剩下菀枝陪着褚姌。
“小姐，奴婢倒是没从这些丫婢脸上瞧出什么痕迹。猜想她们根本就不知道内情。”菀枝低眉，悄默声的往门外瞟了一眼，才道：“倒是那管事的沈婆子，肯定是知道什么的。”
“你和我想的一样。”褚姌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也知道母亲是为我好，可这么做，真是叫人后脊梁发冷。母亲就这样不放心我么？”
“当然不是这样。”菀枝怕她难受，少不得宽慰两句：“夫人一定是怕小姐被人所骗，这才会那么不放心。”
“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难免会有些不舒服。”褚姌闭上了眼睛，皱眉道：“表哥此时必然在与母亲周旋，那咱们就好好问问这个沈婆子。”
“小姐不如先更衣，等下奴婢就把沈婆子喊来。”菀枝伺候褚姌更了衣，稍饰梳妆才去叫了沈婆子过来。
“小姐唤老奴前来，不知有什么吩咐？”沈婆子低头行礼，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沈妈妈成日里在揽月楼伺候，我虽不多与你相见，却知你样样事情打点的细致，到底得力。”褚姌与平日一样温和，丝毫没有半点泄露情绪。
“多谢大小姐夸奖，多谢大小姐夸奖。老奴本就是粗笨之人，亏得大小姐不嫌弃，能让老奴在这揽月楼里有个容身之所。老奴感激不尽，自然要本本分分的做好事情，才不辜负大小姐的厚恩。”沈婆子来的时候，还在犹豫着大小姐会不会因为周娮的事情责难她，到了这会儿，她心里才稍微踏实。看来这大小姐还不知内情呢。
“沈妈妈这么说就是见外了。”褚姌浅浅笑道：“大到一餐膳食，小到一根柴火，都是沈妈妈在尽心打点。你这样卖力，我自然不会亏待。”
“哎呦，大小姐当真是心地善良，老奴感激不尽。”沈婆子心里乐开了花，不单是为了赏赐，更是因为这位大小姐心思太过单纯，根本就没有继承夫人半点的谋略。
“哦对了。”褚姌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怎么没看见周娮呢？我不是让她在厨房里准备东西，帮一帮你们么？”
“这……”沈婆子小心的收拾了脸上的脸色，低低道：“这恐怕就说来话长了。”
“哦？”褚姌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是不是她惹祸了？还是我出府的时候家中出什么事情了？”
看大小姐完全不知情，沈婆子心里又松快了不少。“大小姐您别着急，且听老奴慢慢来说。那周娮丫头……是个不怎么本分的。虽然来咱们褚府不过才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就和孙五勾搭上了。今早您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和孙五在咱们后院里头厮混，叫老奴给撞上了。这事情，毕竟是有败门风，万一传出去了，外头的人不知情，还当是小姐您驭下不严，牵连着您的名声都跟着受损。老奴生怕惹出这样的祸事，随即就去禀告了夫人。夫人原本挺生气的，但不知后来为什么又宽恕了周娮。只让人将她送去了孙家，给孙五当媳妇去了。善心的成全了这一段姻缘。”
“沈妈妈，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么？素日里那周娮谨小慎微，勤快耐劳，倒不像是那么轻佻的样子。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说你看走眼了，那人当真是周娮么？”褚姌佯装不可思议，一双水汪汪的杏目瞪的特别圆。“何况我也从未听周娮提起，她与府中的车夫孙五欢好啊？若她真有此意，只管来对我讲不就得了，我还能不成全她么！为何非要这样偷偷摸摸的落人话柄？”
“咳！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兴许脸皮波不好意思开口吧。再者，这种事情怎么好对大小姐您开口。毕竟与男子苟且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沈婆子有些为难道：“只是大小姐待她那么好，她不说留在府中好好伺候，竟然这么快就有了这样的心思。也真是叫人想不明白呢。”
“如此说来，她是真的心甘情愿去跟了那孙五！”褚姌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心里却禁不住在想，这沈婆子说起谎来真是面不改色呢！怪不得府中那么多婆子，母亲单单是将她弄来这揽月楼里当差。“也是怪她自己眼界浅，我原本还想再等些日子，给她择一户好人家，毕竟她才十二，还不必为这样的事情着急。”
“大小姐这么说未免也太抬举她了。即便那周娮在长街上救过大小姐您，也不过就是个丫婢的命。夫人能成全这段姻缘，想来也是顾着大小姐您的面子。否则啊，这样在府中乱来的丫婢，就该直接拖出去打死，哪里还有这么好的福气呢！”沈婆子少不得多说两句夫人的好话，若是真就能劝住大小姐不与夫人斗气，那还真是她的功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