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足于涯边,脚下便是无边无际的云海,一时豪气万丈,傲然道:“老夫顶天立地万载有余,何等风浪不曾面对过,老夫若是不答应,即便是老天也难将老夫的命随意收去。”
欧阳三生这番话发自肺腑,既是讲给东旭听,同样也是道给自己听。
他所言非虚,这个世界大的无法想象,他还想继续活下去,为自己,为那断掉的天道。
东旭歪坐于雪中,手中摩挲着一块青玉,欧阳三生已经离去,这是他临走前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
“祖师……”他怅然叹息道,今日一别恐怕会化作永恒。
当晚,趁东旭休息时,欧阳三生伸指在山壁上划动。
人生似水岂无涯,浮云吹作雪,世味煮成茶。
东旭默默看着欧阳三生踏空而去,沉默许久,随之取出剑鞘,对着山壁全力一斩,一道一指宽一尺长的剑痕落在了山壁上。
“多谢祖师教诲。”
西域,一处酒铺中,两个汉子正在谈论一些与他们毫无关系的事。
其中面相粗旷的虬髯大汉正嚷嚷着:“二弟,听闻那神秘的不朽山这几日就要重现人间了,西域各大门派也已经在前去的路上了,我们也需尽快赶过去。”
那被称为二弟的瘦弱汉子挠头疑问道:“大哥,这大派间的事我们掺合啥呀?”
虬髯大汉一拍茶桌,粗声哼道:“此等大事怎么与我们无关?你可知到时候聚集在那的可都是西域的名门大派,可尽是些惹不起的人物,以你大哥我的卓绝天资若是能被他们看到,届时收入门中自是身份扶摇直上,今后修行路必将平步青云,你作为我的小弟不是也跟着沾光受荣吗?”
那瘦弱汉子听大哥这么一点拨,瞬间明悟,附和道:“大哥所言极是,小弟愚钝,以大哥的天赋能入这些大派门下那是他们前世修来的福分,等大哥摇身一变成为大派弟子,小弟也跟着扬眉吐气,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啦,嘿嘿。”
大汉得意哼道:“那是自然,我有肉吃,你岂会少了汤喝?哈哈哈哈!”
瘦弱汉子点头哈腰,一脸陪笑,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道:“大哥,这一次听说北山南山二派也参与了进来,还是十大派同时默允的,万一大哥你被这北山剑派先一步看中,要收你做弟子可如何是好?”
虬髯大汉满脸不屑,冷哼道:“这种二流门派就算想收大爷,大爷还不答应呢,他们算什么东西!”
瘦弱汉子见大哥变色,恐他恼怒,赶紧为大汉斟满酒,宽慰道:“大哥说的是,这种不入流的门派大哥自不必理会,只是大哥,小半年前玉虚门、青云宗与北山南山剑派举行了一次大会,听说北山剑派出了一位天才弟子,连败玉虚门、青云宗各大弟子,最后仅仅惜败于玉虚门钟朝阳之手,不知这次长春山之行,他会不会来?”
虬髯大汉将酒水一饮而尽,不屑道:“世间传闻,多夸大其词,他一个二流门派的年轻弟子凭什么能击败那么多大派弟子?我看其中另有隐情,搞不好是故意放水,这种无关紧要的人就不要讨论了,喝完我们赶紧上路,无量前途正等着老子呢!哈哈哈哈!”
“咕噜咕噜”的饮酒声传遍整个小酒铺,今儿就铺冷清,人不算多,除了这两个汉子,还有一对年轻男女背坐于他二人身后。
一位相貌堂堂,面如冠玉的少年神情淡漠,正举杯独饮。
端坐一旁的似玉少女正笑的花枝招展,她以仅少年可以听到的声音轻笑道:“现在的世道啊,真是无奇不有,各种奇葩鸟人总是层出不穷,就那大傻子还天赋呢,还瞧不上北山剑派呢,真是笑的我牙疼,咯咯咯。”
少年展颜一笑道:“这种无知狂徒你理他做甚,也不怕掉了自己的身份,再怎么说,你也是师父他老人家的掌上明珠,还是注意一下形象的好。”
少女撇嘴道:“难得出来一趟,你还要借我爹的名来管我,哼!我就不,我偏要任性而为,你能拿我怎么样?”
少年皱眉,一脸无奈,叹气道:“你这脾气,以后谁敢娶你?”
少女怒瞪了少年一眼,傲娇道:“谁说我要嫁人?这天下男子谁配的上我?男人都一个样,不是贱就是蠢,哼!”
“咳咳…”少男干咳两声,佯怒道:“你这岂不是连师兄我一起给骂了?”
少女撇过头,毫不在意道:“反正你知道我骂的不是你。”
那少年将剩余的半杯清酒一饮而尽,自得道:“你师兄我自是与众不同,只是天下之大,这西域年轻一辈,还是有几个不凡之辈的。”
能从师兄嘴里听到夸他夸赞别人乃是极为稀奇的事,少女略微有了些兴趣,转头问道:“哪几个?”
少年含笑道:“玄天宗的程立雪,逍遥派的叶皓龙,还有刚才那两个汉子口中的钟朝阳都可称的上是年轻一辈的楚翘。”
那少女将信将疑的问道:“是吗?可是刚才他们二人不是说那个钟朝阳差点败给一个二流门派的弟子吗?”
少年男子笑道:“确有此事,其中原委我也不是太清楚,不过既然能把钟朝阳逼到那个份上,想必也不是普通角色,若有机会我倒是想会上一会。”
“这些人肯定都不如师哥你,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关注的价值,我现在只想赶紧进山,寻找那件东西。”少女认真道。
少年眼中凝神,一字字道:“不错,那件东西我们势在必得!”
他豁然抬头道:“三日后,不朽山的入口将会在不朽林出现,现在西域诸派都已动身前往,我们乃是不请自来,进去之前还是需要谨慎些。”
结账后,两人一步数十丈而去,不久便不见了踪影。
那酒铺中,虬髯大汉已喝的酩酊大醉,他指着两人消失的地方,大叫道:“老子几时酒量变差了,竟眼花的厉害。”说完便趴倒在了酒桌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