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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邓朴方篇(3)

老爷子对中国历史很是了解,他知道一个人的历史会被怎么记录。但他不会去过度在乎这些,他是实事求是地在乎工作中的事情。客观事实要求我们应该怎么做,我们就按客观要求做,没有因为个人得失去规避现实。换句话说,如果老爷子觉得是正确的事情他会毫不犹豫地做。

老爷子在工作风格上可柔可刚,但最基本的一点还是大公无私。为了国家、为了人民,他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在家庭方面他是柔情的,但在坚持真理、理想和信念方面他是钢铁一般的人物。就像林则徐的那句励志诗“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一样,他就是这么个纯粹的人。

老爷子第二次复出搞整顿,搞整顿这件工作本身是非常冒险的。毛主席在最初是支持他的,但是慢慢地,他触及比较敏感的地方,自己就陷入危险的境地了。但凡有点私心的人,有点顾虑的话,不会像老爷子这么大张旗鼓地搞整顿。但对于老爷子而言,只要有利于国家的工作他就会去做。当时的情况是,国家在方方面面的情况实在是不行了,老爷子判断出非要这么搞,非要这么整顿不可,他才决定搞全面整顿。可是全面整顿必然要触动“**********”的基本思路,这件事老爷子从搞整顿的开始时就是明白的。

老爷子第三次复出,在复出前他就明确表态,他宁可不出来工作也要反对“两个凡是”,如果还坚持“两个凡是”,那么就说不通他出来工作的问题。他明确表态了,他出来就是要做事,“做官还是做事?谁让你是共产党人,既然是共产党人,出来就要做事。”

他心存一片公心。最严重的一次考验就是1989年的政治风波。他的观点是只要国家和人民需要的,该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老爷子的抉择在别人看来是非常艰难的事情,但在他看来是没有选择的事情,这个真了不起。我反复想过这个事,换成我的话,我自己做不到。

在关键的地方,关键节点老爷子他都是最坚定的。1992年南方谈话,他最后讲的话那是把自己的命拼上了说的,你看老爷子当时讲话多激动,多频繁,多恳切,多用心,真真切切地付出了自己的感情,甚至把自己那最后一点精气神都用完了。讲完之后,在很短的时间内身体状态急转直下,再也没有缓过来。他觉得他完成任务了,我认为就是“春蚕到死丝方尽”的感觉,老爷子最后拼了老命也要把政治任务交代完成。

实事求是

1978年12月,十一届三中全会胜利召开。******在会上作了《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的主题讲话。在讲话中,******指出:“实事求是,是无产阶级世界观的基础,是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基础。过去我们搞革命所取得的一切胜利,是靠实事求是;现在我们要实现四个现代化,同样要靠实事求是。”

我觉得老爷子有一点特别突出,那就是他时刻强调“实事求是”。实事求是,用比较直观简洁的话说,就是我们想什么问题,考虑什么问题,不要脱离常识,不能仅仅依靠简单的猜想去判定问题,猜想可以是解决问题最初的方法,但要真正认识问题,解决问题,还是要从客观实际出发。

“实事求是”是我们党长期以来坚持的方针和办法,但在“**********”中,这个正确的思想没有得到发扬,各种荒诞的事情接踵而来。在“**********”后期,由于长时间的动荡,中国各个方面的工作和生活基本上都脱离实际情况。在那时候的氛围下,无论是国家政策也好,还是普通群众也好,都很难按照常识,按照正常合理的思维来考虑问题。

老爷子后来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上再一次强调“实事求是”。把这个思想拿到主题报告上谈,是很睿智的。中国的发展必须走上一条合理的道路,这就是说要走上实事求是的实践道路。首先就不能脱离实际去干,脱离“事实”,我们“求”不出“是”来的。强调实事求是在思想路线上起到了很大的引导作用。

******妹夫栗前明:老大哥80寿辰的时候给我们题词,给我家题词是“实事求是”。他自己的作风就是实事求是,他同时还要求我们也要做到实事求是。我从来没有听老大哥唱过任何高调,他总是脚踏实地去解决问题。他喜欢调查实际,比如在晚年,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回家探亲,回到他身边工作的时候,老爷子经常向他们询问一些情况。问问工作人员家里的情况,地方发展得怎么样,普通百姓生活过得好不好,有什么新的见闻。

他强调实事求是,还包含着认真调查的意思在里头。我有一次就在大家面前出了洋相。有一次我从延安工作回来,我告诉老大哥,在我工作的地方发现了大面积的石油田。这时候大哥来兴趣了,他问我主要分布在什么地方,多大面积,储藏量多少,这些问题我是一问三不知,小孩们趁机开我玩笑说:“前明丢丑了吧!”老大哥看我答不上来也就不说话了。

后来******说:“大庆石油的工作最早就是他当总书记的时候抓的,他对这东西多熟悉呀!你在他面前不做足课题能行吗?”于是我赶快给相关部门打了电话,向他们说明了情况,要到了一些材料。老大哥拿到材料后,非常认真地看了。老大哥确实是一丝不苟,实事求是。

废除领导职务终身制

长期以来,领导干部职务终身制一直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和我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中存在的弊端。“**********”结束后,据统计,当时属于中央管理部门的干部中,65岁以上的占26.7%,61-64岁的占23.8%,两项合计,占总人数的一半以上;56-60岁的占27%,45岁以下的仅占1.6%。其中省、市、区党委常委和政府领导班子成员的平均年龄在61岁以上,30%为61-64岁,只有3%在45岁以下。

******复出工作,将中国干部队伍的新老交替,废除领导干部终身制,建立退休制度提上了议程。在工作中,******一直非常重视并致力于解决这些问题。

老爷子交班真是真心实意地交班,从80年代后期,他脑子里经常思考的一件大事情就是交班。这种想法和做法在80年代中已经表现得十分明显了,把老同志替换下来,把一些年轻人推到重要的领导岗位上。他自己说过:“要在我当********期间,争取解决我们高层领导的老化问题。这是个得罪人的事情,我来得罪吧,不把这个矛盾交给新的********。我希望在座的同志也不要把矛盾留给后来人。”

即便是冒着得罪人的风险,老爷子也要推动干部年轻化。

中央顾问委员会是1982年在党的十二大上成立的,1992年在党的十四大上撤销。中顾委在我们党的建设发展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事实证明,实行顾问制度,成功地从制度上和思想上解决了老同志退下来的种种难题,使一大批老同志顺利地退居二线,为大批年富力强的中青年干部走上第一线的领导岗位创造了重要条件。

中央顾问委员会的设立,包括后来军区的、军队的大面积裁员和调动等等,就是容易得罪人的事情。裁军得罪人,可老爷子就是要裁军。他认为如果要得罪人,他还算得罪得起,毕竟中国人民解放军2/3的部队他都指挥过了,他有这样资格。其实现在想一想,如果换个人裁军,估计就要吃紧了,哪个大将不是战功赫赫,功勋卓著的?老爷子在军中是有威望的。像王震,我们小的时候开他玩笑叫他“王胡子”,除了毛主席谁也不认,他就认老爷子。裁军的要求一公布,那些大将们都没有话说。

1985年6月,******在中央军委扩大会议上宣布,裁军100万。这一年,中央军委所属的总参谋部、总政治部、总后勤部的机关人员精简了近一半;原有的11个大军区精简合并成7个;减少军级以上单位31个,当1987年到来之时,百万大裁军的目标顺利完成。

他非常急迫地想要交班。退休,在老爷子看来是件很自然的事情。对他个人感受来说,退休是件自然而又轻描淡写的事情,但是在中国历史上,结束领导终身制,这就是个大事。拿国民党来比较,******没有做到,老爷子的同学******也没做到。但是在大陆,老爷子做到了。老爷子他完全想清楚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掌着这样的局面,当时的干部老龄化确实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老人家的心里其实非常急切,他考虑到应该早点儿让年轻人干,在工作中培养一批国家大器。

他提拔了一大批有为的年轻人,这批青年才俊从现在看来,对中国的发展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在老爷子的脑子里,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成为国家的领导人是多么光荣,多么荣耀,他脑子里压根没这些想法。他是以一种很自然的心态对待自己的地位,对待自己的工作的。他觉得自己都这么大年纪,70多岁了,自然就考虑把年轻人推上来,就这么简单,一点都不复杂。

所以退休这个事,从历史意义上看是件大事,但对他个人来说是件简单的事情。薄一波评价老爷子的时候说:“千古一人,一人千古。”我认为“千古一人”老爷子未必是,但“一人千古”确实是有的。

以人为本的政务观

简单概括老爷子的部分工作,那就是致力于把中国从一个理想主义的历史进程转移到一个追求现实的人民切身幸福的历史进程。

实际上这个进程的改变是很不简单的,要完成这个改变需要克服很大的阻力。让全民从单一的追求,一个飘浮在天上,不符合实际需要的理想中完全改变过来,十分困难。

老爷子要追求的目标是人性化的东西,所以当他站到中国历史长河前进的浪尖的时候,在他掌管中国前进航向的时候,他要使全中国都走上人性化发展的道路,我觉得这也是他的历史贡献。现在我们常说以人为本,我觉得以人为本是有个发展过程的,首先就是从80年代以后中国的具体发展思路开始,慢慢地从神坛走向人间。

老爷子的办事风格特别人性化,不仅仅在家里如此,处理政务时也是非常人性化的。除了有理想主义、集体主义之外,他也强调个人生活的幸福,不能让大家都光喊口号,还要获得具体的幸福。

《******文选》第三卷中《社会主义必须摆脱贫穷》一文指出:“搞社会主义,一定要使生产力发达,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我们坚持社会主义,要建设对资本主义具有优越性的社会主义,首先必须摆脱贫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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