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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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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朋友问我,你发现没有,台州撤地设市的头几年,那些搬迁到椒江来的台州市直机关的干部,很少与椒江本土人联姻的。有个当爹的还对儿子提出明确要求,找对象,椒江女人不要找,尤其是老城区一带的,更不能找,那地方的人性子火暴,像小辣椒,喜欢找人干架。如果一定要找,开发区这一带勉强可以考虑,当然最好还是找个临海女人,听话又温柔。

“俺村”(椒江人对临海人的调侃称法)人不爱与椒江人联姻,怕驾驭不了椒江小辣椒,椒江人也不大看得上“俺村”人——钱没几个,还清高得两只鼻孔朝天。

其实,椒江女人是很能干很顾家的,我的几个女友都是椒江人,长得漂亮不说,还特能持家,虽然性格有点像小辣椒,但直率通透,很好相处。

这几年,台州市直机关的干部与椒江人联姻的已经不少了。因为两地的人彼此已经磨合好了,互相也看顺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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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奇怪椒江人为什么那么豪放,不要奇怪椒江人说话为什么这么大声,也不要奇怪椒江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吃喝,椒江人会打着酒嗝告诉你:因为我们是码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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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椒江男人跟我说,椒江男人喜欢藏小伙铜钿(台州方言,私房钱),多则五六十万,少则几万。

椒江男人的私房钱真的有那么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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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江有经一路、纬一路,路名起得“直拔笼统”的。

不止纬一路,还有纬二路、纬三路、纬五路等。有一条不到五百米的小岔路,则正儿八经地叫作和谐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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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江人不是色盲,可明明是黄豆,为什么偏偏叫成“白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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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地设市时,我随单位从临海搬迁到椒江,有同事吓唬我,在外吃饭时,千万别跟椒江人对上眼啊。恐我不信,还举例说明,说某某人跟椒江人对上了眼,没有回避对方的眼锋,结果给砍断了两根指头。又说某某人图口舌之快,跟椒江人吵了两句,被割了耳朵。报纸上也登了,一男子在椒江某饭店吃饭时,因多看了邻桌的椒江女子几眼,饭后即被该女子的同桌男子阉割了,成了“太监”。

我们着实被吓唬住了,刚到椒江到大排档吃饭,都是埋头苦吃,唯恐不小心跟哪个椒江人对上眼,给砍了手指或割了耳朵。

不过,在椒江待久了,发现根本没有那么回事。“土著”椒江人,虽然性子火暴些,但你不去招惹他,一点事儿都没有。相反,这里的人办事都很热心,你找他们帮点忙,他们总是摆出“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仗义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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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江靠海,常能闻到鱼腥味。有个初生中就在作文中写道:小时候爸爸带我去了回海门,我问爸爸这里怎么一股鱼腥味,爸爸说,这里是渔村,渔民叔叔们靠捕鱼为生。好多年没去海门了。今年春节有幸去了回海门,听说那里变化可大了,改名叫椒江了,成了市府,城市变化是挺大的,但走在街上,还是能闻到那旧时的鱼腥味!

哈哈,这孩子,鼻子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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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地论坛上,关于房子的话题永远那么热闹,有人为买不起房或娶不到美娇娘而哀叹,也有人为自己用钻戒智取房子而得意。一个椒江男人在本地的论坛上发帖说:谁说吃软饭是可耻的?可耻的是他们没有能力长期吃软饭。再说了,这个世界凭啥女人能傍大款,男人就不能吃软饭?男人为什么要为房子承担那么大的压力?现在我要用事实告诉那些还在为房奋斗的房奴一族,如何用一颗钻石撬动一幢房子。

这个椒江男人得意地说:哥真的不是传说,哥只是一名月薪3000元办公室里苦坐的普普通通辛辛苦苦的打工一族。曾经也为了一平方米万把块的高价房子而发愁苦恼,心想靠我的工资N年都供不起房,娶不起妻。但是自从遇到了现在的老婆,我现在可以舒服地躺在舒适的房间里享受日光浴。这个不是说笑,是真的。

他显摆道:老婆原本是我的同事,她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长得虽然不如前女友好看,但是拥有贤妻良母的高贵品质!是个结婚的好对象!为了显示出我的诚意,我把两年的存款都拿来买了个漂亮的钻戒。结果,几个月的工资换来的钻戒又换来了现在一百多平方米的房子,值了吧!还拥有一个上得了台面的俏新娘,有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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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轻易拿黄岩人开涮,也别轻易拿黄岩的事说事,黄岩人的心理承受能力,说强的确挺强的,说弱又挺弱的。

所以,有些玩笑轻易不能跟黄岩人开的,免得人家想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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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岩人,干事情是很有魄力的。中国第一份支持股份合作制经济发展的地方法规就是黄岩县政府出的,黄岩的官员,蛮有胆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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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岩人的宣传意识很强,品牌包装能力也很强,比如他们把山头的黄泥笋称为“山头黄鱼”,把几小溜瀑布称为“黄岩大瀑布”。外地人以为既然称大瀑布,此处瀑布必气吞万里如虎,一看,也就像哈喇子一样几小溜。还是天台人实在,天下闻名的石梁飞瀑,也没见叫“石梁大飞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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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岩人的性格中有非常刚的一面。比如黄岩人过去喜欢到台州供水大厦办酒席。某次婚宴中,有一位宾客发现酒桌上自己的名字“大顺”被写成了“犬顺”,结果引发一场争端,最后争端变成斗殴,其中新郎的一位客人被打成头骨、蝶骨骨折,嘴唇缝了七针,险些被打成兔子的三瓣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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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岩的“上辇”(辇者,皇帝坐的车)常被写成“上研”,我常纳闷,为什么当地人把好端端的皇帝上轿处“上辇”,写成“上研”?如此风雅的地名,活生生变了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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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人说自己民风彪悍,可台州最大的武校不在天台,而是在黄岩,叫文武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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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年前,黄岩是被橘林包围的城市,若干年后,橘林成了黄岩城的点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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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潭水库是台州人民的大水缸,一到夏天,总有个别不识相的人偷偷在水缸里游泳。哼,他想让台州人民喝他的洗澡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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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潭的胖头鱼出名后,水库周边的大小饭店都卖胖头鱼,水库里的鱼不够吃,就从别地方的菜场里买了送到长潭的饭店,混充长潭胖头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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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黄路三区,数路桥的商业气息最浓,到处都是做生意的人,看上去有点乱。

路桥朋友笑嘻嘻地说:我们路桥不是乱,这叫混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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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桥,千万别以貌取人,以衣取人,那些看上去土里土气,穿着随随便便,甚至拉着板车的小商小贩,很有可能都是千万富翁。他们开着宝马747,中饭却随意地点上一份七块钱的盒饭,蹲在店门口,吃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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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桥人头脑活络,好些路桥人趁着路桥撤镇改区的大好时机,抢先买下沿街一排好几间店铺,租给别人,一年租金就可以收个几十万。剩下一间,用来卖汽车配件等,自己当老板。

这些老板“包租公”真是勤快,为了减少人工费支出,这些光租金一年就能收几十上百万的路桥人,亲自扛着货物进进出出,外人根本看不出这些都是身家上千万的主儿,还以为是雇来的打工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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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位边上有一排街面房,是台州乡下最常见的那种顶天立地的立地房,房主都是洗脚上岸的农民。有一回我看见一个戴热帽墩(台州方言,指笠帽)、农民模样的人,走出街面房,上了一辆保时捷。

边上的同事捅捅我,用十分羡慕的语气说:看到没有,瞧人家,农民!这款车,28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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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桥的城市气质像村姑,路桥人很有钱,以前外地人对路桥这个城市的印象是,“富人住在穷人家”,现在雄心勃勃的路桥人提出,要把路桥打造成“品质之城”,路桥人准备改走淑女路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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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桥人急于跟世界接轨的一个最直接的证据就是,路桥人很爱用“国际”二字,什么国际世贸中心、王子国际大酒店、台州国际大酒店、鑫都国际大酒店,一个小小的经济型酒店也叫新希尔顿国际大酒店,都打着“国际”的招牌。

路桥还有个黄石公园,跟美国的国家公园同名。

弄堂里一家很小的洗衣店,叫国际干洗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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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桥有各种各样充满商业气息的路名,路两旁是各种各样的商店和市场。春天樱花、紫玉兰绽放时,给路桥这座商业气息十分浓重的商贸之城增添了很多浪漫的气息,春天的路桥有了几分“刚性的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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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美女主持人到路桥主持某场晚会,晚上,当地的土豪请她搓麻将,在牌桌上放水给美女。美女主持赢了大把钱,心情大快,发自内心地赞叹:路桥真是个好地方啊!路桥人真大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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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最早的小商品市场出现在路桥,它也是中国专业市场最密集的地方。

路桥“无街不市,无巷不贩,无户不商”,这里有中国日用品商城、小商品批发市场、浙东南副食品市场、中国建筑装饰城、路桥机电五金城、台州电子数码城、家具城、浙江方林汽车城、富仕广场等。

路桥有近百个专业市场,生意旺得不得了,别看它卖些针头线脑、螺帽螺栓之类不起眼的东西,那些位置好一些的摊位,一年租金就要80万,一个四五平方米的摊位,竟然可以卖四五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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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前,浙江最火的市场就是路桥小商品市场,那时各路领导但凡要考察市场,必到路桥来,连义乌都过来学路桥。

说到义乌,路桥人心绪复杂,义乌现在是国家的第十个经济特区,不过当初,路桥的小商品市场比义乌出名多了。那时候,经常有一批批的义乌领导来路桥考察小商品市场,现在,是路桥人到义乌考察那里的市场。风水真是轮流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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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桥的十里长街太出名了,过去,它就是有名的集市,“万物涌市,万商云集”,如今,每到农历逢三逢八的日子,人们还是涌到老街赶集。

老街买啥东西都容易,但要停辆车,可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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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得很,路桥人随随便便办什么市场,办一个,兴一个。而一些地方,常常是认认真真办一个市场,不过办一个,倒一个。

路桥人得意地说,没办法,我们这里人气旺,风水好,能聚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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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桥人太勤劳太能吃苦了,天不亮这里的市场就开门了,这里的银行开门也早。全国各地的银行,都是八点半开门,五点关门,路桥本地的银行,像泰隆银行什么的,早上七点半就开门了,一直营业到晚上六点半才关门,这种服务小微的理念,连李克强总理都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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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路桥,李书福肯定绕不过去。20世纪90年代,吉利汽车的掌门人李书福,出道没多久,我去采访他时,他还是一副农民洗脚刚上岸的样子,因为脚受伤了,他就把脚搁在大班桌上,神色自如地接受我的采访。

而现在,见过大世面的李书福,言谈举止相当有气势。虽然李书福身家不菲,但他总是身着廉价的蓝色西装、灰色袜子、略带破损的皮鞋。他还把自己配治失眠的药丸到处送,在台湾因天热,光膀子穿件西装。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还是路桥人的做派。只不过,没出名之前,人家觉得此举是粗野,出了名后,就叫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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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书福名言很多,最出名的一句话是:汽车吗,就是四个轮子加两张沙发,再加一个方向盘一个发动机一个车壳,没什么大花头。李书福的造车梦是这样开始的:1989年,李书福花6万元买了一辆深圳产轿车,把车子拆了一遍,发现汽车里并没啥高科技的东西。

过了几年,李书福又买了一台奔驰,拆拆装装,反复了多次,心里有底了,于是他宣布:他要造汽车了。这一年,是1995年。

当时很多台州人都说,李书福咯癫人,要是真能搞出汽车来,那是“黄角变麒麟”“冷饭抽芽三四寸”。

令台州人大跌眼镜的是,黄角真的变麒麟了,冷饭也果然抽芽三四寸了。李书福,成了“中国梦”的代表人物。那些当年说风凉话的台州人不得不承认,自己看人看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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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桥人好像做什么生意都能赚钱,他们卖针头线脑能赚钱,他们卖豪车二手车能赚钱,他们就是卖废铜烂铁,也能赚来大把大把的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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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桥的马路上,装运废旧物资的大卡车与奔驰宝马车并驾齐驱。

在路桥,各种各样的车,有名车如卡宴或奔驰、有大货车、有三轮车,还有黄包车、摩托车、自行车、残疾车等,挤在一条道上。

路桥的行人胆子也大,不惧怕车流,旁若无人在车流中势如破竹穿行。

这种杂乱无章,常让人产生无序感。不过,也许正是这种无序,让当初的路桥人少了许多束缚,从而成就了今天的繁华。路桥人对这个城市的态度,篡改张楚唱的一句歌词就是“你说这个城市有点乱,我觉得你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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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高峰期,路桥的南官大道经常堵成一团。一位来出差的上海帅哥说到路桥堵车与上海堵车的区别,他说,在上海开车,前面的车道上,几列就是几列,在路桥开车,开着开着,因为车子胡乱夹塞,两列会变成三列,三列又会变成四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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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桥有些马路给人的感觉好像印度的孟买,街上有无处不在的豪车,也有无处不在的三轮卡、残疾车,后者完全不守章法,在车流中见缝插针乱窜。

路桥的三轮卡、残疾车一不小心碰擦了豪车是常有的事,车主掉头就跑,扔下三轮车也不要了,反正破三轮车也不值几个钱,要是豪车车主揪住他们赔钱,那可不是小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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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经济发达的地方,玩摄影的人就多,比如玉环。但路桥是个例外,路桥人不爱玩摄影,喜欢玩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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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桥的农民企业家有时简直像诗人,被广汽兼并前的吉奥曾生产皮卡,它的一个广告词,不像广告语,简直就是散文诗:“历史的风沙卷过苍茫大地,当盏盏车灯汇成了都市的街灯,当汽车喇叭的鸣叫代替了远古的驼铃,汽车文明走进了人们的生活。而中国的农民对汽车怀有同样的梦想,他们渴望载物旅途中也能享受乘坐家用轿车的舒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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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路桥只有铜臭味,路桥的南官人文大讲堂,文化味就很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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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州人如果说一个人过日子会算计,就说这个人“算子精”,我觉得,要说算子,那路桥人绝对是神算子、铁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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