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凄清,云疏月陪他站了很久。
直到雪停了,那个男人才缓缓起身,掩饰掉身上仅存的落寞,再一抬眸,他又是风华绝代的萧苍衍。
“走吧,出城。”他淡淡吩咐,拉着云疏月的手准备离开。
云小豹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么早?”
“一直往城外走,总会遇上的,你若是累了,靠在本王怀里便好。”
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匹马,动作凌厉迅速翻身上马,对云疏月伸出手。
她也不含糊,安安分分落座到马背上,被萧苍衍霸道地圈在怀中,男人用披风挡住她的脸,骏马狂奔时,云疏月能听得到狂风呼啸,可她所在的这一块小天地,却是温暖的要命。
她看着天色,现在大约是凌晨三四点左右。
守城的人是萧苍衍自己人,出城门不是难事。
按照萧苍衍的速度,再过两个时辰,应该就能和外公见面了。
云疏月莫名有些……紧张。
她并非原主,虽然至今没人发现这个秘密,可在面对原主原先的亲人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心虚。
“在想什么?”不知过了多久,脑袋上方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
她这才发现马儿居然停了。
云疏月一把掀开披风,见他停在一棵树下避风,萧苍衍双手执着缰绳,目视前方,“我们就在这里等吧。”
“嗯……”她眨眨眼睛,“我睡了一个时辰?”
男人眉目间略带嫌弃,淡淡扫过,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些恍惚。
很多很多年前……她也是这样趴在自己怀里。
那些东西,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呢。
幸好她是那个人,幸好还来得及。
“萧苍衍,你在想什么呢?”云疏月见他不答话,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男人立马回过神来,“饿不饿?”
“我饿了,你还能给我烤肉吃?”
“你想要的话,当然可以。”
“……”云疏月没说要,她直直盯着萧苍衍,“你怎么了……是穆国公府的事情给你太大压力了吗?为什么和变了个人似的,你还好吗?”
难得听到小豹子这么乖巧地关心自己,萧苍衍目光渐渐柔和,“我没事。”
“……”她一直在确认,萧苍衍到底喜不喜欢她。
之前在海市暗杀毒人,萧苍衍让自己去做。
而后来云疏月也知道,毒气囊一开,无论是谁都得死,萧苍衍就算知道自己百毒不侵,也太放心了吧?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云疏月不知道他有没有苦衷,但那时候她真的很难过,觉得萧苍衍并不在意她。
可自从知晓了地下墓宫是前朝北苍帝后的墓宫时,他的态度就变得好奇怪。
似乎……对自己有些隐隐微不可查的讨好。
奇怪了……
“算了,等外公到了,应该就有吃的了吧?”虽然她真心很想吃烤肉,但还没有这么任性。
谁知萧苍衍突然翻身下马,然后把云疏月一起带了下去,将马上的备用披风取下垫在地上,“休息一会。月丞相的车队路过此处,至少还要一个时辰。”
他指尖一凝,云疏月身边那个木柴堆便燃起了火,周身瞬间温暖。
萧苍衍淡淡起身,掌心发力,很快便捕猎到了一只山鸡。
去毛剔骨,他做这一切毫不违和。
云疏月看的目瞪口呆。
等等……苍王殿下您这是要干啥呀?
您是要烤山鸡吗?
云疏月简直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举世无双的男人,正在给他烤山鸡……
压下心底的奇怪,云疏月细细观察。
眼神没区别,表情没区别,萧苍衍似乎没变啊,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表现?
不明所以之时,他递过来一块烤好的肉,洒了方才碾碎的调味料。
他看见那只小豹子,小心翼翼伸出爪子,将那块肉用枯叶包住,快烫的要哭了,却还是忍不住嗷呜一口扯下一小块。
“萧苍衍,你连味觉都没有,却什么都会,很厉害啊。”
他正在烤第二块肉,听到云疏月的话,扯了扯唇角。
食物对他来说,只要是熟的即可,哪像有味觉的人那样挑三拣四。
但他知道,今日的肉若只是烤熟,云疏月肯定碰都不会碰一下。
烤肉之所以好吃,除了肉本身的香之外,调料也占了很大的作用。
云小豹这样挑剔的人,却对萧苍衍的手艺赞不绝口。
“本王记得很早就告诉过你,从前行军打仗,这样的事常有。”
云疏月眨眨眼睛,她听说萧苍衍就算在外行军,只要有条件,吃食还是非常精致的。
而夜国的条件不差,自然饿不着苍王殿下,他居然能在短短那几次没条件的情况下,学会烤肉。
天赋这种东西……
吃完后,她伸手到火堆上取暖,歪着脑袋,“你说,这次我哥哥是不是也来了?”
“嗯。”
“这么多年没见,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了。”这是云疏月心里的实话,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
萧苍衍看她一眼,嗤笑道:“近乡情怯?”
“……”她嗔怒地抬起脑袋,“会不会用词,才不是这个意思。”
“我就是有点担心……十年不见了,他们还会不会喜欢我……”
云疏月抱着双臂有些迷茫,原主的亲人,她要怎么面对呢。
萧苍衍并未出言安慰,他望着不远处,突然听到了马蹄哒哒,和车轮骨碌碌的声音,淡淡道:“来了。”
云疏月忙抬头看去,一片漆黑的深处,渐渐从黑暗里,飘出几盏灯笼。
……
云辞掀开车帘,锋利的眉目一拧,指着不远处,“外公,那里有火光,看来是疏月在等我们了。”
月丞相立马心疼了,“这孩子,大半夜的吹着冷风,就为了等我这老骨头,真是……什么时候才能注意注意身体,不让老头子我担心。”
话虽如此嫌弃,却还是下令加快速度,决不能让他心爱的外孙女久等。
云辞哑然失笑,无论过了多久,外公的心意总是不变的,“……有苍王殿下陪着,外公放心吧。”
“苍王殿下……”月席儒不知想到什么,蹙眉问,“外界传闻可是真的?苍王对疏月……真的那般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