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因为那日的淋雨外加之后的“休息不当”，殷芙在医院整整躺了一星期才正式出院。
而在这一周里，莫君言倒是天天报道，又是水果又是食物。以他自己的话来讲，现在就是要把殷芙当猪圈养起来，要不然太瘦了抱起来一点手感都没有。
每每此时，殷芙总会很不客气地奉上自己的无敌白眼。而莫君言也不生气，该怎样还是怎样，正可谓是服务周到。
可因为莫君言白天上班，所以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得殷芙自己在发呆中打发。
这日，殷芙正又坐在窗边发呆，忽闻病房门口有人敲门的声音。
已是初秋，天气早不似盛夏时那般炎热，所以病房的门时常开着通风换气。殷芙闻声回头，不消一秒，如罹雷击，竟无言语。
殷芙逆光而立，散下的长发在日光中打着卷地微微颤抖，发丝间流出满目金棕。而站在她对面的男子，周身沾染上了光影的味道，连同手中那盆碧绿色的植物一般散发着熟悉、淡雅的香气。
陈原浅浅地笑着，这般场景曾无数次地出现在殷芙的梦境里。只是面前的陈原较之当初也早已变化颇多，肤色似乎是黑了些，面庞却更为精致惑人，挺拔的身姿有了几分成熟的味道且不再了当初的某种青涩。唯独那双慑人的黑色眸子一如既往透出幽紫。
“殷芙……好久不见。”陈原开口，语气生涩地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殷芙不语，只独望着陈原那双眸子，先前对一切的坦然似乎又在无声瓦解……
“这是送给你的，”陈原将手中的植物递给殷芙，却见殷芙始终没有伸手来接，于是便只笑笑也不言语地将花盆放到了窗边，“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喜欢这些有生命的植物，只可惜……”陈原没有说完就停下了，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回忆从前是有多么不明智。
“你为什么会来？”殷芙突然开口，她明显看到了不远处陈原刚放下花盆的手怔了一下。
“我听说你病了。”陈原下意识地回答，当时殷芙没有出席专访他就一直猜想是不是殷芙出了什么事。直到前日肖金金将采访稿送去给Eric时他才得知，殷芙生病住院了，似乎很严重，还请了一星期病假。
陈原得知之后心里矛盾极了，他知道去见殷芙是极不恰当，却无论如何让也无法劝服自己不要去见她。于是在纠结了一天之后，陈原瞒着所有的人，包括Eric和夏耘，出现在了殷芙面前。
“如你所见，我很好，谢谢。”殷芙态度极其冷淡，眼睛也再也没有多看陈原一眼。即使心里有一千一万个问题想要问陈原，虽然也极想揪住他的衣领破口大骂，可无论怎样，最终殷芙还是一一克制住了。因为这是她在陈原面前能挽留的最后的一点尊严。
“这几年……你过得好吗？”虽然陈原早有心里准备，却还是被殷芙的冷漠惊诧到。四年前的殷芙是个何其单纯善良的女孩，却因为自己，竟变得这般冷漠。
“怎么，我应该过得不好吗？”殷芙反问，语气仍然冰冷。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原忙解释，“只是……想关心一下……”
“关心？”殷芙心间猛地抽痛，“关心这个词从你的嘴里说还出真是让人意外。”
“对不起。”陈原低下头，双手不知所措地插进外套口袋中。
“没关系。”极简单的对话，只因为殷芙担心自己哪怕再多说一句话都会泄露出现下的心情。
“好好休息，我走了。”陈原没再说什么，如此陌生的交流已让自己再无言语。
陈原走后，殷芙仍然如处梦境般，只是心房间明晰的疼痛无时无刻在提醒她，方才的一切是真实的。那个自己思念了整整四年的男子真的重新出现了。
“难道你都不想解释一下什么吗？”殷芙蜷缩在病床上，喃喃自语。
窗边的那晃绿色在阳光的掩映下生机勃勃，一如最初彼此的不相识，亦如最终的彼此不相认，似乎美好如初，却早在一些细枝末节里分崩离析。
手机兀自响了起来，Eric动作熟练地掏出手机接听。耳边传来的是夏耘的声音。
“Eric，你今天有见到阿原吗？”
“陈原现在应该在片场拍戏。”听是夏耘，估计不过又是瞎担心，所以也就回到电脑前继续确认行程安排。不经意地看见屏幕右下方的时间，突然疑惑起来，“你们不在一起拍戏吗？”
听罢夏耘更是焦急，“这么说来阿原也不在酒店？？他今天没有来，问他助理也只说是没看到。导演因此暂时停拍，现在全组的人都在找他。”
“……”Eric听罢心下暗道不妙，前天那个肖金金走了之后陈原就开始心神恍惚，想必是听说殷芙生病的事后上心了。搞不好今天的失踪和那殷芙也有莫大的关系。
“Eric，你在听吗？”电话那头的夏耘见Eric也不言语，更为焦急，“是不是陈原出了什么事？”
“哦，呵呵，你先别着急，”Eric回过神来，赶紧搪塞夏耘道，“可能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他想一个人静一静吧。我这就去找他。”
“那就拜托你啦！我这边也再找找。”
“呵呵，好。”Eric挂断了电话，双眉皱拢起来，心情也不禁有些烦躁。自己跟着陈原这么多年，看着他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也看着他每日在仇恨中煎熬。似乎那样的生活才是真正属于他的。
可每次的事情只要一与殷芙沾边，原本的计划就会出现偏颇。
四年前，因为殷芙的出现，陈原整套的复仇计划几乎中断。那时的陈原虽是幸福的，可那种幸福何尝不是陈原在自欺欺人？所以后来Eric将错就错，成就了夏耘，也让殷芙从陈原身边消失。
而这一切，陈原虽始终知晓，却也始终未多说一句，他心里的矛盾自己又怎会察觉不出？这么多年下来，Eric总认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中。可惟独近来，陈原的频频失神出错，才让他发现事情似乎又在逐渐偏离最初的轨道。
“在啊。”熟悉的声音打断了Eric的思绪。抬头一看是陈原！
“你去哪里了？刚刚夏耘打电话过来，全剧组的人都在找你！”Eric有些愠怒，却也在极力控制。
“随便出去走走。”陈原回答的很简单，而在他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倦和悲伤。
“你去见殷芙了？”见陈原面色一惊却不辩驳，Eric心下便知是猜中一二了，拿出手中的电话递给陈原道，“给夏耘打个电话吧，她很着急。”
“我累了。”陈原顾左右而言他，并未接过Eric递过来的手机，而是径直走进卧室。
Eric见状也没有勉强，换上惯有的懒惫摸样，嘴角一扬，邪魅地笑了起来，“你接受采访时说，你的初恋是在6岁的时候啊……呵呵，阿原还真是早熟啊。”
似是一句简单的玩笑话，却轻而易举地惹怒了陈原。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用你提醒。”陈原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爆发出来，肩膀却因生气而微微颤抖。
“6岁时的初恋啊，不知道夏耘会不会忘记了呢。”Eric走到陈原身边，玩味地看着他，语气也似往常般，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陈原此刻苍白的面容，“哦，呵呵，我怎么忘了。夏耘可是无时无刻都在暗示你自己就是你的那个初恋啊，只是阿原好残忍，始终都不肯相认……”
未等语毕，陈原就回了卧室，留给Eric的是重重地摔门声。
“这样就是你的底线了吗？陈原……”Eric望着紧闭的房门暗暗呢喃，收敛起邪魅地笑容语气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冰冷，而这句话最终也不曾传入陈原的耳中，“你和你的父亲没两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