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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身后的石门轰然落下,甬道两侧两盏宫灯也在瞬间熄灭,仿佛一阵风卷着雪进来,冰凉。

一路微弱的灯,一路阴森的寒气,黄杨木的地宫墙壁依旧带着清淡的气息,可这暗无天日的地宫里,弥漫着的,却是死亡的味道。

曾经梦想君临天下,指点无限江山,曾经梦想成就一方霸业,安定天下,可如今,恍然一世,如梦一场!迈进自己的玉棺,直直地躺了下来,寒玉的冷,瞬间冰彻骨髓,可一团白色的东西却飞快地跳了进来,跳进月子轩的怀里,嘶叫着衣袖。

什么时候,它进来的?

什么时候,在哪里曾经见过?

“呜呜,”银狐低鸣着,咬着月子轩的衣袖,努力地向上拉扯着,直到月子轩坐起,银狐才跳出玉棺,再一步跃上南溪的玉棺,两只前爪,费力地推动着棺盖。

曾经一个风雪的午后,曾经后山树下猎人的捕兽夹子上,困着一只银白色皮毛的小狐狸,曾经月子轩小心地拨开铁夹,撕下内袍的一角包扎它受伤的前腿,然后看着它呜呜叫着消失在茫茫雪原里,可却是什么时候,它回来了。

玉棺的盖再一次地被挪了开来,月子轩看着银狐在棺壁上拼命撞着自己的前爪,直到血液渗出,才飞快地跳了进去,将自己流血的爪子对着南溪的嘴唇,看着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唇上,却顺着唇角无力地滑落下来。

“呜呜,”银狐依旧低鸣着,恳求的眼神看着一旁怔怔而立的月子轩。

“你想救她,是吗?”月子轩用手拭去南溪唇边滴落的鲜血,银狐的血,竟然带着淡淡药味的苦涩,“她救不了了,她永远离开我了,”月子轩抱起银狐,什么时候,自己会去和一只银色的狐狸说着话?

银狐趴在月子轩的怀里依旧低鸣着,淌血的伤口在血液的苦涩过后,开始弥漫着淡淡的奇香,而银狐,甚至于是将自己的前爪伸到了月子轩的唇边。

它的血散发着奇香,它要他活下去!

月子轩在那一瞬间有着莫名的心酸。

冷夜在雪地里整整站了一晚,他奉月子轩之命将月晟睿的棺椁护送回月灵城,奉命厚葬晟亲王于月空皇陵,可再次返回时,地宫的门却在自己翻身下马的时候合上,那一忘闷响,胜过雪空中的惊雷。

明觉说,月子轩在葬礼前三日已拒绝了任何的饮食,除了茶,除了明觉在青云山脉奇峰上采撷的雪莲泡的茶;明觉说,雪莲的功效,会让月子轩在地宫里活上七日,可七日后,依旧经脉俱损呼吸衰竭而亡。

冷夜记得自己开始双手刨着雪,刨到十指鲜血淋淋,刨到血染红一大片的雪地,触目惊心。明觉来了,长长地叹息后,带来了铁镐,而明觉的身后,竟然是陆陆续续持了镐铲前来的僧侣们。

而当九层的黄杨木被一层层地挖开时,已过了整整五日,五日纷纷扬扬的大雪,五日大雪遮掩了一切的痕迹。

月子轩依旧撕下内袍的一角缠绕了银狐的前爪,看着它不安份地在地宫里蹿来蹿去,月子轩知道,它要找出口,在找离开这座活死人墓的出口。

可是月子轩启动了关闭墓门的开关。

抖落袖中的白玉箫,在阴森的地宫里,白玉箫的寒有着彻骨的冰凉,曾经一曲《凤凰引》在深夜里呼唤着冷夜,而今日,却在地宫里吹起,只为银狐,只为银狐的一片赤诚之心。

银狐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五日的上蹿下跳,于这小小的身躯,已筋疲力尽了,可那如泣如诉的萧,却在地宫里回荡,飘渺。

熟悉的音律,曾经月子轩用来它呼唤自己,呼唤紫金雕儿,而现在,那若隐若现断断续续从木头缝里传出来的箫律,是在呼唤自己吗?

“爷,冷夜来了,不管上天入地,爷这辈子别想再丢开冷夜了!”手上已磨出了血泡,血液顺着铁镐流下,渗透进新挖出来的黄土里,随及,湮没进不断飘落下的雪地里。

东边,遥远的大东海,传说中是神的领地,大东海上仙居岛,为仙人神游之地,传说没有日出日落,传说没有春夏秋冬,传说百花盛开常久不衰,传说人人长生不老永在世。

而在冬去春来的时候,一叶兰舟,两个墨袍的年轻人,一人身背长剑,一人怀抱一只银色的小狐狸,在春暖花开冰河解冻时上岸而来。

眼前,是郁郁郁葱葱的高矮树木,仿佛冬天不曾来过,仿佛秋天不曾走过,挂满熟透果实的树如星星般点缀其间。

“爷,这里就是仙境吗?”冷夜问到,眼前的一切,如在梦中,地上百花开放,空中彩蝶飞舞,林间百鸟欢唱,树间百果飘香。

“是传说中的仙居岛,”月子轩轻抚着怀中的银狐,可小灵兽却在怀里不安地扭动着,终竖起警觉的耳朵,“嗖”的一下从月子轩怀里蹿了出去。

“爷,有人来了,”冷夜在月子轩身侧小声地提醒着,习惯性地将月子轩挡于身后。

“百里,是灵儿,灵儿回来了,”一阵略副惊喜的声音从林间传来。

“这小岛,有客人来呢,”另一个苍老的声音随之传来,熟悉且陌生。

簌簌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只飞鸟的啁啾,两位灰衣的白眉长者出现在月子轩与冷夜的面前,是百里奚与玉莲若。

芫荽那日伸手解下了铜铃上的千千结,带给了百里奚,而百里奚在一个明月如霜的夜晚踏上了落月谷,落月谷,那一晚落尽了满满一峡谷如霜的月色。

从此仙居岛上有了年轻的生命,从此仙居岛上箫声在每次日落时飘扬在岛屿的上空,从此百鸟会在日暮时分汇聚在岛上的空地上,静听箫声在空气中回荡。

世人说,那是一个仙岛,岛上是仙人汇聚之地,岛上花开百种,云飘九色;岛上仙果可保人长生不死,岛上玉浆可令人容颜永不老;岛上有一种鸟儿叫凤凰,凤凰会吹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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