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说什么!你要去韩府?你疯了!”
刚回到家,我便把在后院遇到真韩承音一事跟家里人说了,父亲气恼韩承音不亲自与他见面伤了他自尊,便又出去谈生意去了,母亲听了我的话坐在厅中不语,小赚便是大呼小叫了起来。
“你这丫头,真真儿给你自由了!竟还在母亲面前呼叫起来。”我轻轻给了小赚脑勺一掌,“我就是去韩府又怎么了,不是为了救你们呢!”
小赚撅着嘴怎么也不理解我的说法,“怎么就是救我们了呢?”
“你想啊,如今是真韩承音要我这小厮,他又不知晓我是黑家大小姐,只管黑家要一个小厮而已,黑家要是不给,他要是脾气不好不得拿子弹来换呢!”
“子弹!”小赚惊呼着捂起嘴来,“可是……要小姐牺牲自己的幸福去救我们一大家子,小姐也太伟大了吧!”
我不理会小赚的胡说八道,只看母亲的反应如何,哪晓得母亲只掩笑着,再也不说话来。
“母亲,你笑什么?”我坐到母亲身边,拉着她的胳膊撒起娇。
“笑你为何不直接嫁给他去,若真是喜欢,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去当什么小黑厮。再说你那脸,原是涂了深海藻泥才变黑的,那藻泥可是你父亲花了好大价钱弄回来的。你要是去韩府,不得天天涂那金贵的东西!”
“也是……”
我开始焦虑起来了,刚才与母亲所说并不是假话,若我真不去,他一个堂堂督军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黑家的。
若我去的话,母亲那番话也不是全无道理,可我并不是喜欢他才去的,只是气他不如我想象中的那样,喜欢的是我黑婉婉而不是我的家大业大才貌无双。我偏要装个小丑,若他喜欢我这个小丑的话,我便也嫁了算了。
这样一个混乱的年代,我也与寻常家的女子一样盼嫁个好人家,可我自知普通人家养不起我,何苦找那麻烦。如今韩承音盯着我,我也盯着他,不论家世才学我们般配相当,不论相貌脾气我们半斤八两,如此,可真天造的一对不是吗?
可我还需要说服我自己,我更希望我们是有感情的夫妻,我需要一段扎扎实实的爱情支撑起我们的条件。尽管我知晓那是奢饰品罢了,可我仍心有一丝余想……所以这韩府,我去定了!
留在母亲房中吃完饭小赚搀着我朝偏房走去,那里是文佩姨娘住的地方,她是母亲怀上我的时候,父亲耐不住寂寞在外面带回来的女人。父亲怕伤害母亲,原是不打算给她名分的,可一年不到她便生下个大胖小子,母亲碍于黑家祖宗的颜面,只得让父亲纳了她做偏房,并给她的儿子取名,黑莫奇。当日里父亲劝母亲宽心的时候发了多少的誓言,什么只为了个传宗接代的儿子,不会与佩姨有真感情的。可时常他一早回来就是去佩姨的房间,母亲常常搂着我哭一整夜……
因此,我讨厌她,极讨厌的。若不是父亲母亲有真感情在的话,这小妖精定是把父亲的魂勾了去的!
“哟,大小姐啊,怎么有空来看你姨娘了”
我瞧着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卷着当下时髦的大波浪卷,穿着开了岔直到大腿的改良旗袍,脚下蹬着大红色的小高跟,意气风发的站在我面前。她是高傲的,因为她生了个儿子!我知晓父亲虽交给我些生意,却远不及交给黑莫奇的多……她有权利在我面前高傲。
“姨娘,我如今有事要离家些许日子,家里还要靠你和弟弟……”我语气松软,母亲尚在我不宜与她扯破了脸的,否则父亲定要与母亲难堪。
“哟!瞧你说的,我有什么靠头,我也就是陪你父亲应酬什么的,管家还是你弟弟有本事,黑家家大业大,世人都晓得是你大小姐的功劳,却也不晓得我们莫奇当牛做马的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她起身倒了一杯茉莉花茶,啧啧的品味着。
“莫奇为家里做的事我也是晓得的。”我淡淡的瞥了一眼的地上的百花毯,“我母亲虽然也常出去陪父亲谈生意,可是她心脏不好你也知道的,如果没个细心的人照料着,或者有个有心人动了害她的念头,那这个家可就乱了套了。且不谈父亲对母亲情深意重会如何对待害我母亲的人,即使她立下汗马功劳……就是我,若真有那天,踏平这黑家大院我也在所不惜!”
我瞧着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眉心淡淡皱起,且不敢与我对视。是啊……她有个这么棒的儿子,倒也并不怕我的,只是该是知道我要去的是督军府,如今的时事怕也不是她一个儿子说了算的!
“你只管放心,你母亲毕竟是黑家的主事母,哪里这么容易就被人害了,那些个丫头小厮你还不放心么,哪个不是真心实意的对她好吃好喝的供着她……”
“如此便多谢姨娘了,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姨娘歇着。”
走出偏房,穿过蜿蜒的长廊,一路走尽竟也不知想了些什么。我伸手抚着花园里的秋千上的老藤,已是下晚的黄昏了,回头望望,平添了不少惆怅之意。这个家太大……这些年谁都不容易,父亲母亲忙着家业,我与莫奇更是为了自己的母亲不停的提升自己的能力,只为挣那一口气。平日里父亲与我并不太多家长里短的唠叨,他从小便是严厉的对我,如今我走了,他也只当我是嫁出去了吧,母亲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人,可如今我最讨厌的佩姨的保证竟是我唯一暖心的。
明日我便单枪匹马去那督军府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