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承音捏着眉心,报纸上对冯旭荣直指性的恶意报道,也不是恶意,只是据实说了。但对现在情形来说,他的好日子真的到头了。严成明坐在一旁给他泡了杯茶,眼力略带笑意。
“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汩汩的绿茶缓入杯中,茶叶随着茶流旋转入底。
韩承音想起榕与写给他的信,这才感叹,“她竟敢这么快!”哎!这女人,真是一点时间都不容他!
“她?”严成明微微握紧茶杯,抿起的嘴角咬出她的名字,“榕与…这个疯子,当时就该带她回来!承音,她对你很重要是么?”私下里他们是兄弟,严成明当然在意他的一举一动他的心处所归。
韩承音沉默着,远远的看着门外深绿了的灌丛,“都过了这么久了,成明,你能体会到把一颗心全部放到另一个人身上的感觉么,自己是飘然的,只跟着心走,全然牵制着我的一喜一怒。这种感觉可能不是她在我面前就有的,我也不知道,可能在想念中,我才沉沦了。”韩承音自小附着挑梁的重任,再多辛酸刻苦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他很少多人诉说心事,说出来又如何,明天的痛,还是他一个人来扛,他那肉模糊的双肩早已麻木了。
严成明重重的抽起气,他所熟悉的韩承音一向没有表情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是没想到对这个还不甚熟悉的女人能这样迷恋,自从她死后,他会愁,他会肿着眼说没睡好,只是笑…是从来没有过的。
“对不起,我当时该带她回来。”
“哼。”韩承音冷笑着,“我与她错了,她现在的心我已经摸不到在哪了,也许在马天虎那也未可知。”
“不会的,她总向我问你,她的心一定还在你这。”严成明说的比谁都要确定,眼镜下一抹冷光生寒。
即使有不确定他也会抹杀掉,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韩承音。
“对了,她在信中提到‘孙武攻楚’的故事,如今看来她已经开始行动了。”韩承音心中堵塞着冷气,屏住了,一口也不敢松。
这一次,他一定来得及救她!
严成明脑中书本只是泉涌而出,他起身说道,“此一则说的是四计,伐谋,伐交,伐兵,伐城。其中伐谋为上上策,是以精神压倒对方,如此看来,冯旭荣生日事件肯定是她做的了。伐交是为上策,是以粉碎他的同盟关系,斩断他的左右臂膀。”
他转身,蘸茶水在桌上画图,“如今帮得上他忙的,已不是后山,而是他的同门师兄金原生部,离他的位置也是最近的。我们只要搞掉他,他就再无指望了。”他指着桌上一角与韩承音会心一笑,又说道“下策伐兵,便是要出兵去攻打他,现在国共合作,我们一动就会陷入被动危机。再下下策伐城,代价颇大,实在不易。”
“恩。成明你赶紧拟一套计划,我要替将军捏出这颗老鼠屎!”韩承音一锤定音,他眼中流光四溢,仿佛来不及似的。
他根本不知道她的心思怎么闹,所以一定要赶在她闹之前拉住她的手,万一不小心出个事,再丢了她,他真的是追悔莫及!
这次娶吴梅梅实属无奈,想来也搞笑,那成天花柳成院的冯旭荣却唯有一房大夫人。而他,只想跟榕与厮守的人,却迫于无奈连娶了两房姨太太。
若榕与知道了,他这样花心,还会想当初那样清澈不染一丝杂质的眼神看他么。
他不敢肯定。
这两日冯府真真不得安宁,冯胖子听说他那嫉妒成疾的老婆要给他收小妾,他吓得蹲在书房哪也不想去,顺便躲躲生日的风波。这娘们这会子投他所好,他想,肯定是想借此事看他如何反应,他若同意了,那她肯定骂他成天想着纳妾啊,不爱她之类的废话。这把戏他玩过多回了他没那么傻!再说在外面偷腥才够味儿!
一大早我又开始晨吐,仿佛越来越严重了,我扶额仰在床榻上,想起大夫人逼我嫁给冯胖子的事,又一阵呕意。
广美这些天总被我吵醒,以前在后山她是爱睡多久睡多久,来了这反倒承担起照顾我的责任了,她比我小那么多,难为她了。
“榕与姑娘,开开门。”门外的是小青,大夫人的贴心侍女,她每日都回来厢房给我们送三餐。
“呕!”我强忍着喉间的酸水,紧紧揪着被子忍下去。眼里挤出的眼泪呲的滑到了痰盂边上。我扭头看着广美,“开门。”
她面色微黄,看着我一脸交瘁很是担心,我能感觉到她于我的心疼。她伸出纤长的小手替我拭去汗水,按着我躺下,皱着眉帮我拉好被子,“姐姐,你别下去,躺好了。”
我伸手抚着肚子,这才多久怎么这么快?我不敢看大夫,这周围全是冯家的人,我要保我的孩子周全,只能靠我自己。
只是天虎,你能不能再快些,若我的肚子暴露了,什么都完了。你说过你会陪着我,在遇到艰险也不会放开我,即使我深陷险境,你也会放下所有先赶来救我…你说你不会当承音那样的傻子,你说我是最好的女人,只能给你这最好的男人。
“小青姐姐,这可是山楂粥?有没有多放些?”广美急切的问了几句,端过餐盒也不让她进来,我察觉到她使劲往里探的眼光,紧紧闭上眼不想理会。
“放了放了,只是姑娘房里有些异味。”她掩着鼻子,仍往里钩头。
广美机灵的遮住一扇门,“哎,这不是病了么,再说水土不服也是常事,我和姐姐呆在山上那么久,你们这成天湿漉漉的怪难受。”
小青也不再多问,转身就走了。
广美回了屋子趴在我床边,“姐姐姐姐,你…肚子里是不是有小宝宝了?”
我仍闭着眼不说话,这丫头,我还是不放心,许是在生意场上养成的坏习惯,我谁都不放心!她又继续说道,“山上的刘姐姐怀了孕就是这样成天成天的吐,过了不久肚子就大起来了。”我缓缓睁开眼,睫毛上的眼水粘的视线模糊起来,我只看到她像想起什么,一下子蹿到我眼前,小小的脸盘上满载愤怒,“是不是天虎哥哥的!”
我知道,她又生气了,我们之间即使亲如姐妹,还隔着个马天虎。她人小,心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