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人奇怪,这明明是我看上的!”
“呵呵,这大白天的我到奇了怪,你们都瞎眼啊,我先进来的东西自然是我的!”
前头围着不少人,还有女人吵嚷的声音,那是岭烟有名的胭脂铺,芙春堂。那家最有名的有鸭蛋粉还有新近的头油等等,说是宫里女人的最爱!那粉,捏成鸭蛋状,与寻常脂粉的油腻不同,那东西涂在肌肤上轻轻薄薄的一层面色立即增白增光不少,还有淡淡的香味,着实惹姑娘夫人们的喜爱。
阿月和绿芜往人群中凑去,真是不巧那些人她都认识,面红耳赤却也不甘示弱的洋人打扮的姑娘,后头的弹簧辫子一摇一摇的叫周围人看得稀奇,精巧的瓜子脸上瞪着两颗漂亮的眼珠,她是什么人,要说岭安要大不大要小也不小,再说韩家,也是很有“名气”的了!他们家刚娶得三夫人谁人不知呢!
就在这时路边上突然冲出几个持枪的士兵,他们拉开扭打的夫人丫头,气势汹汹的指着文佩说,“你放肆,我们堂堂督军三夫人,你敢动手!”
“哼,三夫人,真好听,小小三姨太太也敢跟我这个镇长夫人叫板!”文佩使劲的拍了拍她的胸脯子,阿月听到她的话差点没回过神来,镇长夫人?黑家灭门她却活得好好的,还成了镇长夫人!数月不上街现在究竟什么形势?这一切都物是人非了么…
那两个士兵才不管她什么镇长夫人,端起枪就叫她赶紧离开,她自知没法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西边走去。
督军三夫人,什么督军三夫人?!呸!
文佩慌张看着门口似乎不见了什么,撇下这些个糟乱东西就跑走了。
吴梅梅也大方,转身拍了拍那两个士兵的肩膀,俏皮的说,“谢谢你们帮我,那个女人真不像话,用你们这的话就是‘粗鲁的很’,哈哈哈~~”她捧腹笑起来,两个士兵严谨的面容更惹得她开心,“可是下回你们不要拿我是韩承音的什么人来吓唬人家了,我叫吴梅梅,你们也可以这么叫我的。”
听到这话,阿月疑虑更深了,她这样对下属,承音没意见么?可见她的不一般了!一娶她进门承音就天天被她粘着,真不知道改怎么对付!
“听她房里的小乐说,她今日总是吐得厉害,怕是有喜了。”绿芜悄悄附耳对她说。
阿月心下一惊,“什么!她有了!一个后进门的女人都有了!那我这…怎么算?”老太太怎么看我…韩家的列祖列宗怎么看我…阿月扯着手里那女人送的手绢久久不能自己,看来要做些打算才是了!否则她在韩家地位难保!
绿芜抚上她的手,嘴角渗出一丝狠气,“夫人,扯坏了,就不好看了。”
阿月与她四目相对,寒光四射!
那慌忙逃走的文佩出了巷子左顾右盼,哎呀!都怪那死女人纠缠,害她跟丢了儿子。什么三夫人也敢动我!迟早给她好果子吃!
黑莫奇这几日打扮成小厮东奔西走也不知道忙些什么,还有常听到他们说的宝贝,被沉入江中的宝贝,都是谜,文佩想破了脑袋也只想到跟着儿子这个蠢办法!
正气急,一转身正巧看到不远处儿子的身影。
“这回可不能跟丢了。”她悻悻跟了上去,只见黑莫奇一转,入了黑家以西的地方。他这是要去哪?为何这样鬼鬼祟祟?文佩揪着心,生怕被发现会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鬼迷了心窍的李明是怎么对他那些誓死效忠的手下,她是看得一清二楚!
想到这里,她又踌躇了…但…但什么呢?先跟着再说吧。
黑莫奇七拐八拐到了张坊,具西了点,这块比较穷酸,处处破陋的房屋寒酸的人。黑家灭门惨案消失的两个人,一个是黑莫奇,另一个自然就是黑老邪了。
黑莫奇还不至向李明那样丧心病狂,他晓得黑老邪知他,信他。不顾周遭人的眼光待他就是亲生的儿子。即使文佩告诉他李明才是他亲爹,即使他现在嘴上口口声声的喊李明为爹,他心里怎么也过不去那个坎!为钱为财可以不顾一切,可要是谁污蔑他不是黑家的血脉,他谁也不会放过!
那晚他为救母,与李明商量好骗得他爹,谁知那个狠毒的矮老头居然使计让黑家灭门,说是韩承音与这个假丈人闹翻一时气不过将黑家灭了门,反正他已将刘家灭了,这个罪名再加个黑家叫普通百姓谁敢多嘴。
“爹!”黑莫奇捂着受伤的胳膊蹑手蹑脚进了一间茅草屋。
屋里的那个正烧柴火的正是黑老邪!红通通的火塘像一张血盆大口,映在黑老邪那张日渐消瘦,皱纹横生的老脸上,像极了跳舞的魔鬼。
他听见儿子叫,怔了一下,手中柴火落地,“叱!”一两点火星。
“莫奇啊!莫奇!你来啦!”他寒酸的笑,让黑莫奇还不难过,当初那样容光焕发的父亲,落了难,连笑容都在不复当初了。
黑莫奇上前扶起他佝偻的背,“爹,这几日外头不太平,我怕韩承音找到,先没去上工了。”黑老邪并不知道他和他娘已经跟李明狼狈为奸了,更不知道黑家的财产是由谁掌控。
“我知道,是不太平。外边逃回来的人说了,韩承音和冯旭荣打起来了。”他父子二人坐到床边。
“管他怎么打呢,赢啊输的,也就是涨涨菜价。”黑莫奇掏出纱布药水,脱下外套换上新纱布。
看着那个黑洞般,血肉模糊的子弹眼,黑老邪狠狠抽了一口气,“儿啊,你,你这是?”
“没事没事,爹,没事。”他假装若无其事挥开他的手,“就是在码头上工的时候误中了子弹。”他这一说黑老邪更加心疼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丧起来,“儿啊!爹无能,未护得你和黑家老小周全,现在在这苟且偷生,简直生不如死啊,儿啊!”
“爹,你别这么说,不能怪你,更不能怪死去的婉妹招惹这么个黑心的夫婿。”他咬上纱布往胳膊上缠,还不忘偷瞄黑老邪的表情,“我打听过了,黑家的厂子商铺似乎除了东西四省都在往回收拢,掌管的人正是您老黑心的女婿韩承音!”
“那小子!凭什么管我黑家的事!莫奇,你听爹说,他现在管得了一时,但到年终收利时若是没我的印鉴他本事再大也没用。”
黑莫奇慢慢停下动作,终于撬开他的嘴了!看来用苦肉计让他动心是正确的!
当初在酒楼迷晕他,得了一份他的指印的委托书,黑莫奇就想着万一哪天跟他翻了脸,这黑家所有的东西可都是他的了!可等黑家灭了门,等他冒死拿这委托书去找各大股东,他们硬是不肯给他授权,还一阵阵的敷衍他。时机紧迫耽搁不得,他又开始假装无意,“爹啊,什么印鉴这么重要,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他随意的走到桌前给黑老邪斟茶。
黑老邪思虑再三,弓着身子趴在地上,抽出床底下一块板砖,拿出一个小荷包,“喏,我随身带的,但怕贼人起坏心这才藏在这儿的。”这话略有解释的意思,他根本不放心任何人,可眼看着儿子这么疼惜自己,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他颤颤哆哆的握上他的手,一口气放弃了自己奔苦一生的重担,“儿啊,有了这个,黑家,一切都是你的。”
黑莫奇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这块小玉石,他以为还要在费一番功夫才能弄到,没想到他就这样交给他了。哼!他看着脚下的烂泥,有了这东西,什么李明,什么韩承音都要像这烂泥被他踩在脚下!这是权,是力,是一方金船可以在他去最富丽的地方!想到这他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小玉石。
“爹,你放心,儿一定好好…”
“啊!”
黑莫奇正动情的说着他要如何孝顺他的老爹,文佩举着砍柴刀直冲进来一下子砍进了黑老邪的脑袋!黑老邪愣着牛眼,五官血脉喷薄,咚地倒地,汩汩的黑血和着烂泥看得人泛恶心!文佩盯着这个主宰了她一生的男人,恐惧的丢掉手里的柴刀,咬牙切齿的往他脸上呸了一声!“黑老邪!哈哈哈哈!你总算死了!你总算死了!”她扭曲的脸,刺耳的笑声,成了这小黑屋的穿堂风,阵阵寒到人心里!
她怀着李明的孩子一朝嫁给他,成了众人羡慕的黑家二姨太太,她引着他成日流连她的房,为的是李明的前途和儿子的未来。可她没有一天不犯恶心!她憎恨这个骑在她身上却口口声声叫着他大老婆名字的死黑胖子!她恨极了!没有一天不想杀了他!可她不能,只能忍着,忍到李明上位,忍到儿子成人!她在黑家劳苦功高,理应坐上大夫人的位子,可凭什么,那个只会生女儿的女人坐在那!这个女人太狠了…她剩下黑莫奇后,她在她的吃食里下毒害得她这辈子都不能再怀…黑老邪难道不知情?不!他知道!他就是偏袒她!凭什么!
“你干什么!”黑莫奇一把推开她娘亲,痴痴的望着刚才还心疼他的父亲,凸起的青筋暴怒的胸膛,他要杀了她!“你知不知道!他是我爹!你个贱人!”黑莫奇骑上他娘亲,一手掐着一手扇她的脸,“他是我爹!他是我爹!”
“你爹?哼,你这杂种,我都不知道你爹是谁!”文佩苍白着脸,一股冷血从嘴角溢出,她歪着头地上黑血攒着泡,她被黑老邪关在地牢里的日子浮上心头,“黑老邪,你也去尝尝那种不见天日的绝望吧!”她尖叫着,疯了似的,“哈哈哈!哈哈哈!黑老邪死了!他终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