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一双大手将我捞上来,耳边都是哗哗的水声,我觉得我还能看见,尽力的睁开眼,,一双反着太阳光的眼睛又让我晕乎了。
“榕与,你醒醒!”他抱起浑身都快结冰的我不住的摇晃!
“严成明”我颤抖着掏出怀里他的那块滴着水的表,“对不起,你的表,我没能护住”紧接着,“啪嗒”一声那块表摔在了地上。
“严成明你放肆!这是老太太的命令!你饶了法师做法!破了咒,老太太不会放过你的!”阿月看着我被救,嚷嚷着在一旁急得跳脚。
“二夫人还是管好自己吧,督军很快就会回来了。”严成明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看那口水缸,我靠着他,感觉到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来人!给我把水缸守好了!”他轻声对着我说,“你放心,承音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我僵着的身体终于松开了,嘴里冉冉升出一口白气,便再没了知觉。
这一回,我始终绷着一根神经,足以让我撑到再醒来的神经,我不再用做梦来麻痹自己,那根神经像悬梁刺股的绳子和锥,时时刻刻警醒我,要活下去。
几床厚重的大被子压得我快喘不过气,炉火明旺的房间,暖和了许多,倏地停止了颤抖,从脖颈开始,冰冷的血液从后脊骨灌下去,渐渐的握起冰冷的拳,十个指头的凉与麻木戳到了心里!
“榕姐姐,姐姐.”广美一直趴在床头哭,她的脸极恐惧的扭曲在一起,泪与汗黏着着土在她的小脸上黑的发亮。
严成明扶着惊魂未定的她,“你跑了那么远去追我们,肯定累极了吧,乖,快回去休息下吧。”
“不,我不!我要守着姐姐!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我不能离开她!”广美一下子扑过来跪在踏板上,那一声“咚”着实疼到我心里了。
我舔了舔干渴的嘴唇,“广美,你帮我看看安平好不好,可以吗?你和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想你们出事。”
她挺着肚子在楼上不停的给老太太磕头的样子历历在目,因为思念,对孩子爸爸的思念成疾,我知道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每每看她趴在窗口看着那片缥缈的天空时,我总觉得她也快飞上去了一样,我怕,我怕她不要我了,我的希望不要我了.
“好好!我就去,就去,我去去就回,姐姐你不要睡,一定等大夫来!”广美摸鼻擦眼的后退着飞奔。
我望着她在门口稍纵即逝的身影,突然觉得累极了,才刚闭上眼。
“那丫头是骑着马赶上我们的,鼻青脸肿的估计摔得不轻。”严成明给我倒了一杯水淡淡的说道。
他走近,将我托在靠背上,我要伸手接,他执意不让我动,我轻轻抿了一口热茶,“谢谢你。”
他轻笑,“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他把茶杯放回去,给我掖好被子,“从一开始,与你,我的使命就是救你,救你,救下你。”
我眯着眼细细的望着他,明善的眸子,一方眼睛处处透着睿智。其实他长得很好看,于秀气中,于霸气中,于柔和中就着这样一个将所有的词语都揉成中道正好的男子。
“姐姐!不好了!安姐姐不行了!”正安逸的时刻,广美连滚带爬的冲进来,“姐姐姐姐!你快去看看,安姐姐流了好多血她快不行了!”
“快扶我去看看!”
偏房外已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天哪!我站在门外打抖不敢进,我没看到我自己的孩子是怎么没有的,但我确确实实经历过那份挖心之痛!
“啊!”手一抖脚下也滑了,一个跟头再在门框上,扑面而来的是安平凄厉的叫声。
“你小心点!”严成明恼着将我扶起,“广美,你看好她!”说着她将我塞到广美身上就出去了。
安平的床前就一个老嬷嬷在,广美将我扶过去,浓郁的血腥和羊膻味充斥了我的脑子,床上那张本就焦黄的脸如今淡的快成透明的宣纸一样薄!
“啊!好痛啊!我,我快死了!小姐!我快死了!”她急促的呼吸,叫喊,一把揪住我的手。
老嬷嬷在一边汗如雨下,“啊呀!这孩子真是磨死人!小娘子身子虚,再不出来的话,恐怕有危险!”
“啊!”安平深呼吸再一次挺力。
好一会儿,她已然没了力气,“小姐.”安平歪着眼看我,五官有些惊悚,我知道她的痛会要了她的命!她的手越发的冷,那股冷汗都快在我手心结了冰,“如果有个万一,我求你,保住孩子。”我看着她眼角淌下的泪在那张薄如蝉翼的脸上凝成了一股重重的砸在枕面上。
“说什么傻话,不会这样的,这是我们的孩子,如果你不在了,我就像你爹娘那样丢了他!”我靠上她的脸帮她擦去泪水,她突然笑开了,“我知道你不会的,小姐,你帮他取个名字吧,让我听着,记着他的名字离开。”她顿了顿,又一次咧开嘴说,“这样就是到了鬼节我也知道找谁去要钱了。”
“飞白,自由飞翔在蓝天白云里,可好?”
“飞白,小白好,我记下了”她微微上扬嘴角。
我觉得她比我幸福,她至少能尽力告诉别人一定要保住孩子,而我呢,连承受失去的能力都没有。
可已经这样了,何来幸福之说。
“哇!啊!”一巴掌,婴儿呱呱落地,清脆的哭声给屋里掀起一阵清风。
我从嬷嬷手里接过报导安平的床头,她的另一只手里露出一个玉佩,不难看出是块上好的羊脂玉,她艰难的移动着塞进襁褓之中,然后攥紧了被子挺身靠在我耳边说了句话。
“哇!”就在她闭上眼的那一刻,小飞白绷直了身子哭了起来!全身都涨红了,他怎么能不知道他生母的离开,她与他身身相连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她是用命去换了他,他知道的.
“安平!安平!”一时间红色,黄色,屋子里,我看得到的所有的颜色刷燃成灰!
我抱着飞白趴在她身上,被子里仿佛能闻到一股股的奶香味我深深的嗅下去,闭上眼,恍如回到了我们小时候。
我带她回家,帮她洗澡,我们一起睡觉,我也喜欢像现在这样趴在她身上;她不是黑家的丫头,她是我的妹妹;她的身上永远有股子自由的味道,她能带我去飞。
我总爱坐秋千,我说那样我能和风一起飞,她总笑着站在我身后帮我推。
我问她想不想飞,她说不想,她只爱帮我去飞。
“樱花啊樱花,三月里盛开的樱花,樱花啊樱花,三月里盛开的樱花,她不怕狂风吹,她不怕暴雨打;花瓣纵然飘零,花枝永远挺拔”趴在角落里的广美抽抽噎噎的唱起了这首她常哼的歌,她总在窗边伸着手去够,去飘。
她说她能抓到那里飘来的樱花,是红色的,很美。
出了门,像个无魂的鬼飘到房间里,我看着怀里蠕动的孩子,瘦瘦白白的跟安平的眉眼像。
“飞白。”我伸手去逗他,“你快些长大。”
看着他我好像一下子有了力气,我不能悲伤,这种时候,我绝对不能悲伤!他是安平生命的延续,他是承载着希望的,我们的孩子。
我要护着他,我不会让任何人伤了他!
耳边一直回响着她对我说的话,小心绿芜!
不知道按平时不是发现了什么,否则她不会快死了都记着她。
我谂着那块玉佩的绳子给飞白系上,触着他的一刻,他的身体滚烫的吓人!
“不好了!飞白发烧了!”我卯足了全身的劲儿抱他出去,他是安平的命,是我的命!我一定要让他好好的,自由自在的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