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姬儿刚要堵他的话,又见他唇角蔓出了一口鲜血,好似怎么止都止不住。
这么吐下去,不死也成半条命了!这个时代,可没有能为他输血救命的设备。
这边夜西楼正体虚无力,小竹林外,已经隐隐传来响动,侍卫的声音响彻小竹林:“搜!一块石头一棵树都不要放过!大皇子遇袭,刺客还在宫中!”
听声音那些侍卫不一会就会搜到小竹林里来,风姬儿看夜西楼微闭着眼睛,就连动一下身体的力量都没有,慌忙中,顾不了再多,背起他就走。
夜西楼睁开了眼,唇角轻扬:“背得动吗?不要走两步就把我扔下了。”声音透着戏谑,却是那般无力。
“闭上你的嘴!”风姬儿小声怒喝,他很沉,高大修长的身躯,几乎是被她背在背上拖着走的。
但是她却固执的用着全身的力气,硬是将他背着往小竹林边缘而去。
“去……长廊底下的草地,靠近宫墙边上的地方……那儿不会有人注意到。”夜西楼似要陷入昏迷,声音有气无力,断断续续,风姬儿也来不及想其他的去处,便顺着竹林的边缘,一路摸黑往长廊边上而去。
却不想,此时宫里遍布侍卫,刚背着他没走几步,迎面而来一排搜寻的侍卫。
风姬儿眼见躲不过,便将夜西楼朝一块石头边一放,垂手腰前,佯装路过此地,望见那些侍卫,焦急道:“刺客……我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往那边去了!”她指了指与长廊相悖的方向,神色惊恐的说道。
侍卫们一听,不疑有他,火速赶往风姬儿所指的方向。
待这行人走远,风姬儿立刻去石块边,重新背起夜西楼。
“我说过,别把我扔下……”
“我这不是来背你了吗?何时扔下你了……”风姬儿卯足了劲,将她拖上自己的肩头,然后一鼓作气,背着他往长廊边上走……权当是,拿出曾经受训时,身上背着被海水浸湿的足有一百多公斤重的沙包的力气来吧!
天边灰蒙蒙一片,黎民之前,最为黑暗。
越靠近皇宫宫墙,就越加远离了灯火,只觉得眼前一片森冷阴暗。
风姬儿已经大汗淋漓,每迈出一步,都沉重且艰难,却仍然没有停歇的意思。
她的坚持和力量,超出夜西楼的预想,他安心的伏在她的肩头,鼻息间全是她身上好闻的味道,听着她略带急促的喘息声,眉梢微动……他的女人,即使是累的走不动路的喘息声,都是如此好听。
夜西楼全身没有力气动弹,还有一颗心,可以动,心动,连带唇角也微微上扬……
慕容长思,你终究是舍不得我的……
将夜西楼背到了宫墙和那处拔高而设的长廊之间的草地上,长廊做了最好的天然屏障,而靠近宫墙,也意味着这里是皇宫最无人问津之处。
但是侍卫会不会搜到这儿,风姬儿仍然无法确信,她在原地左右观望,有些踌躇不定。
要不……想办法跃出宫墙?
“夜西楼,你还能不能动?”风姬儿戳着夜西楼的脊背,问。
“不能动。”夜西楼闭着眼睛,回答。
听他声音似乎恢复了一些,她刚刚背着他一路咬紧牙关,将他拖到此地,如果被侍卫发现,岂不是功亏一篑?
“那你就别动,我那根鞭子呢?我看见你抽出来的……”风姬儿想起之前看见的那一幕,以为那是夜西楼将那根血红的鞭子抽出来的,而后那道疾如闪电的红光,她并未想到,就是赤血,她也不知道,当初黑暗森林偶得的这根鞭子,名叫赤血,是灵性极佳的的圣物。这会她只想借用鞭子,看是否能攀上宫墙,逃出生天!
“手伸出来。”夜西楼终于睁开了眼睛,望着风姬儿道。
风姬儿以为他要递给她鞭子,依言照做,伸出了左手。
夜西楼抓住她的手,褪下小指上的“念我”,替她戴上,口中道:“只允许你褪下一次,若再有下次褪去,休怪我翻脸无情。”
“夜西楼,你如何翻脸无情?做一个,我瞅瞅,你本就够无情了,再把这张脸翻过来,还能不能见人?你预备威逼我戴着这枚戒指吗?”风姬儿一连串的说着,手被他握住,抽不出来,这个死人,不是浑身没有力气的吗?这会怎么力气这般大!
“不是威逼,是利诱,如果你戴上这枚指环,今后,随时想取我性命为你父亲报仇,都行。甚至还有……还有无欢,我今天向你发誓,永远不会拿他做威胁你的筹码,这两样,足够让你为我戴上这枚念我吗?”
风姬儿刚要开口,她根本不信他!却被夜西楼抢了白。
“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想必你也懂得这个道理吧。更何况,你和无欢,是我夜西楼至亲之人,我不想再……”夜西楼正欲说完下面的话,忽然听到有脚步声靠近,遂集中注意力,提气运功。
风姬儿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是她也听到了有人正在往这边靠近,不禁屏息凝神,不敢再动。
忽然夜西楼体内迸射出一道红光来,风姬儿看见,他衣衫微敞的胸口处,一道纹身样的东西迸射而出,竟然是她从黑暗森林里带回的那根红色血鞭!
当时只觉得它好似一个活物,没想到,竟然能融进人的身体里。
“长思,答应我,做我夜西楼一生一世的夫人,不要摘下指环,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让它替代我,看着你和无欢。”夜西楼附耳对风姬儿说,声音低哑,无尽缠绵。
风姬儿的心头,瞬间涌上一股酸涩的感觉。他好似在说着分别的话,又岂知她会在乎?
“夜西楼,少自作多情,我不屑做你的夫人。”
“是吗?长思,你愿意跟北国太子抑或风国皇帝而走,却不屑做我的夫人,你说过不止一次……那么就是说,你看不上我给你的夜夫人之名……”
隔了一会,夜西楼声音带着一股蛊惑道:“长思要做皇后?好,我便去做帝王……”夜西楼最后说着,一边已经看见侍卫们走近这边,他手握赤血将风姬儿腰身缠起,轻扬手臂,扔出了赤血,仿若有一股巨大的隐形的力量将风姬儿慢慢托起,在那片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之时,赤血将她送至了宫墙之外……
风姬儿不知道,夜西楼这一席话,绝非戏言,而是他的承诺……
自她那次从夜府褪去嫁衣,留下念我,决然离去之时,夜西楼已经发现,他深爱那个牵着无欢的手出现的女人,他可以没有一切,唯独不能离了那个女人。
为她戴上念我的那一夜,与她相拥而眠,她眼里真实的痴迷色彩,让他看的几近眩晕……
玄罗和风冥的出现,让他越加清醒和警惕。
他知道,慕容长思,他只是先一步得到她的人而已,她的心在何处,他根本无从知晓……没有能与玄罗或是风冥相抗衡的力量,他拿什么来给她和无欢一个家?
慕容长思,你伤我,毁我夜府,离我而去,我都可以放任你……唯独,我不准你不爱我。
唯独,我不准你不爱我——夜西楼心中默念的这句话,已经翻身落在宫墙外的那抹娇俏身影可曾听见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