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罗道:“父皇是否要传召林公公?”
北皇轻叹了一口气,稍稍缓和一口气来。
宜妃道:“宣林公公觐见。各位皇儿公主先行退下。”
宜妃一直紧紧抓着北皇的手,见他似还有话要说,不禁低眉拭泪:“皇上,臣妾不走,臣妾陪在你身边。”
玄佑最后看了一眼气息奄奄的北皇,没有一丝父子温情,只是冷淡的起身出门。
玄罗则是眉头微皱,似有迟疑,最后宜妃向他点点头,他才道:“父皇,儿臣先行退下。”
一众人等全退了出去,御医们也在寝殿外室候着。
林公公脚步慌张的一路朝北皇寝殿小跑而来。
他原本应该随时在殿外候命,不敢远离,熟料,竟被人挟制,此时他身后还跟着一名俊俏高大的太监,那太监不是别人,正是夜西楼。
他随同林公公一同入了北皇的寝殿中来,与正退出寝殿的玄佑以及玄罗,擦身而过。
玄佑满面煞气,急匆匆而去。玄罗倒是在与夜西楼擦肩而过之时,回眸凝望了一眼,似乎林公公身旁那名太监,个头高出太多。
但是林公公是父皇身边的近侍,他带进去的人,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父皇病重,特宣林公公侍侧,定是颁布遗诏。
他是太子之身,遗诏的内容,定是要群臣辅佐他登基为皇,如有异心者,即为乱臣贼子,那么他将集合整个禁军的力量,一举击垮玄佑势力。
可是直到过了午时,依旧没有北皇寝宫的消息传出。
玄罗等人守在寝宫门外,已经半日时间过去,玄佑的军马已经由红玉出宫集结,正往北城包抄而来。
北皇驾崩之时,便是他大破北城之时。
他早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他和玄罗,只能有一人存在北国,不是鱼丝,就是网破!
终于北皇寝宫传来声响,却是一个接一个的太监尖细的嗓音在悲痛传呼:“皇上宾天!皇上宾天……”
北国建元十年三月初五,北皇殁。北皇寝宫外,皇子皇孙跪了一地。
林公公颤抖着身躯走出殿外,宣旨:“朕之长子玄佑,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成大统,著继朕登基,继皇帝位。六子玄罗,封贤亲王……”
林公公宣出的这一道遗诏,让玄佑与玄罗均双双措手不及。
玄佑大喜过望,听完遗诏后的第一时间已经吩咐左右,快马加鞭送信至宫外,要求一干将士按兵不动。此时有北皇亲定懿旨,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根本不需要造反,不需要举兵,倘若他之前心急,一时轻举妄动,反而会坏了大事!
这道遗诏,玄佑万万没有料到,而比他更为惊讶的是玄佑,他一心等着父皇的诏书,以新帝之名,一举平定玄佑的乱军,现在父皇的遗诏居然是……传位于玄佑?继皇帝位!而他则被封了贤亲王!
哪里出了错?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错?
这般突然,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不!父皇早已经与我私下说过多次,耳提面命,务必要儿臣做一代明君!我不信父皇会下此等诏书!”玄罗站起身来,取过林公公手里的诏书。
“太子殿下……如今的贤亲王。这是皇上一早准备好的诏书,圣命在此,贤亲王还是领旨谢恩吧。”
“狗奴才!说,你带进父皇寝殿的究竟是何人?!”玄罗已经意识到事有蹊跷,只是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如今手忙脚乱,只能先从关键的地方着手。
“皇弟,这是父皇寝宫,皇宫内,皇弟最好不要造次!父皇既已经封你为贤亲王,等父皇大殓之后,皇弟便可前往西州王府……”
“闭嘴!”玄罗怒喝一声。
玄佑眼中浮现一丝狠戾,但是面上依然笑着对玄罗道:“父皇许是心中早已经通透如镜,我是嫡长子!历代都是立长不立幼,父皇用心良苦,怕你我兄弟自相残杀,有损皇家国威,如今皇弟已是贤亲王,二十七日过后,皇弟便可回西州封王。”
“皇兄就是这么想的吗?试问我乃北国堂堂太子,去西州的,应该是皇兄你才对。”
“你这句话,我就当父皇刚刚薨世,你心里不舒服的发泄之言,我不会当真,不过还是奉劝皇弟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哈哈……玄佑,我不会让父皇死不瞑目的!这皇位,这江山,我绝对不会让它落入你手!”
玄佑大笑一声,已经给了一旁的霍光暗示,霍光即使想要再给他一些建议,也为时已晚……
玄罗做了决定,他坐定了这把龙椅,不可能拱手让给玄佑。
无论事发多么突然和蹊跷,这一战,他势在必行!
玄佑也大笑起来:“贤亲王何必做困兽之斗?如今你身在皇宫,有父皇的这道遗诏,你以为五万禁军还会听命于你吗?”
玄罗也笑:“这五万禁军依旧是父皇的兵,皇兄一日未坐稳龙椅,这五万禁军,随时可为本太子所用!”
玄佑冷哼:“大胆玄罗!父皇遗诏写的清清楚楚,如今你已不是太子身份,休要再以太子身份号令禁军!”
“哈哈,就凭你这句话吗?禁军中有一半本太子之军,加上晋州,抚州两地三万兵马,不知道我与皇兄同在这皇宫内,做瓮中之鳖的,会是谁呢?”
玄罗说完,甩袖离去。
玄佑鹰一般的眸子盯着玄罗的背影,好半天才冒出一句话来:“是你自寻死路,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来人……”
北皇的一道遗诏,引发了大皇子与太子之间的夺位之战。
北皇寝宫内,夜西楼跨过林公公的尸体走了出来。
宜妃已经泣不成声。
“西楼,你为何非要走到这一步?篡改遗诏,乃大逆不道之罪……”宜妃的声音沙哑颤抖。
“姨娘,北皇已死,西楼何来大逆不道?有谁会来治我的罪?姨娘,你无需伤心难过,你我已经隐忍多年,如今,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向你保证,这天下,今后不再姓玄,而是改姓夜……”
“西楼……”宜妃惊愕的看着夜西楼,原本以为他潜入北皇寝室,只是为了协助大皇子玄佑,密谋皇位,而今,他竟然说……
“用不了几日,玄罗与玄佑一战便有分晓,姨娘,不必为我担心,我只等坐收渔翁之利。这江山,若落入那两个蠢才之手,岂不白白可惜?”夜西楼用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笑的如此邪妄……
宜妃一瞬间失了三魂七魄,只觉得,眼前的夜西楼,让她寒从心底起。
风姬儿在皇宫内也得知了北皇薨世的消息,她知道此刻北皇寝殿外一定聚集了很多人,她是宫女装扮,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可是想要去找月宝,却不太容易。
月宝跟在玄罗身边,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近。
不过,风姬儿还是一路朝北皇寝殿赶去,不知为何,她隐约觉得月宝留在皇宫,十分凶险。
却不想半道上遇见了夜西楼。
他一副太监装扮,走在路上无人起疑,风姬儿不知道他要扮成这样,在皇宫里行走做什么,待他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忽然一手抓住了她,将她一路带到了后宫长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