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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那年那人

林奇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监狱里。

小的时候,她曾经随着父亲见到过这种大牢。这种大牢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听说被关进这里的人几乎没有活得出去的。

她身处的地方显然和别人的不一样,有床,有饭桌,还有一个化妆台,很新,明明就是早就为她准备好的。

在大牢里的监狱犯谈论的无一不是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叶子安。叶子安,叶子安,叶子安。那是他的真名,林奇不断的默念,竟还是感觉阿怪这个名字比叶子安好听得太多太多了。

叶子安,最出色的特务之一,十一岁,才十一岁便潜入她家收集情报。九年后,他和他的另一个伙伴(就是老法师)成功从林将军府盗取了最重要的情报,然后在短短半年内,成为了勿安城新一任大将军,占领整个勿安城,他用了半年而已……

林府几乎所有人都被杀戮,好像活着的就只剩下她林奇一个人。她不明白,她活着对他来说还会有什么价值。每天,都会有人来给她送饭,全是她爱吃的,一咬,味道很像当年阿怪做的饭菜。

“好吃吗?”突然一个声音问她。

她连忙吐掉,摔了碗筷,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女人,穿着红色的旗袍。女人的脸长得倾国倾城,只是可怕的是女人的右脸蜿蜒着一条红色的疤。

“不好吃吧!这些都是我做的,子安教的,曾听子安提起说你喜欢吃这些东西。”女人不客气地在她的面前做了下来,那脸上一直挂着微笑,而一笑,那条红色的疤显得更活灵活现,林奇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那条丑陋的疤就在自己脸上一样。

女人把前额的头发勾到耳后,这样她脸上的疤全部展现在了林奇面前,林奇都能估算那疤的长度了。

“想不想知道这疤痕的由来?”女人问她。

林奇摇了摇头。

女人直接无视掉林奇不想听的表示,自顾自说道:“为了救子安被子弹划出来的……”她不知何时就已经俯到她的耳边,“子安说,他要娶我!”

林奇感觉到她的话凝固在了空气里,许久后,等女人的声音渐渐散去,她才说:“嘿,你要当小三?”这是林奇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你不觉得你才是吗?你以为子安他真的喜欢你吗?别开玩笑了,靠近你只是因为你是林家三小姐而已,而你又有什么资格配得上子安呢?卖国贼的女儿?还是……靠这个光头?”女人猝不及防地抓住了她的头发,狠狠地往外扯。女人却惊讶了,“呀?长出来了啊!”

九年前,叶子安在救林奇上河时剃掉了她的头发,之后又在林奇吃的饭中放入了一种能抑制头发生长的药,而在叶子安失踪的前一年,他在她的饭菜里放了解药,所以后来,林奇的头发奇迹般地疯长出来……

女人放开她的头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林奇说:“那又怎么样呢,呵呵,头发而已。”

女人离开了监狱,走得那样快,林奇看不见她的步伐,更没看见她的旗袍走路时带着风,无声无息。

她也一定是个出色的特务。

“林奇,记住了,我谷雅慧是你的敌人,是叶子安的未婚妻。”监狱的尽头最后传来这样的声音,但那声音对林奇的杀伤力确实够大。

林奇的头皮痛得厉害,刚才头发被那个叫做谷雅慧的女人扯得实在是惨不忍睹。

每天,她会看见几个犯人被押了出去,便从此不再回来过。这座大牢也会每天填充着各种各样的犯人。在这种地方呆着,人就会出现一种感觉,那种感觉是惧怕下一个出去的就是自己。你永远都预测不了自己的死亡,就这样慢慢熬着,却永远熬不到头。

唯一不同的是,林奇没有这种感觉,她期待着死亡,期待着下一个被押出去的是自己,这样,她就能见到阿怪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见他,只是莫名其妙地想见到他一面,就这么简单,哪怕是以生命的代价去换取。当时,她把这种奇怪的念头称之为思念……

阿怪没来,来的是谷雅慧。谷雅慧来得很频繁,像出入自己家一样,很多时候,都是林奇在静静的听谷雅慧讲故事,讲关于叶子安和谷雅慧的故事。

从青梅竹马再到一起进入特务军营等乱七八糟的破事,听的时候林奇简直想把前面的茶壶往女人脸上扔去,或者抽女人几个大嘴巴子。这些事她根本不想听也没兴趣听,是要感化她还是怎样?有好几次甚至有种把女人扫地出监狱的冲动。

林奇不明白这个奇怪的女人想表达什么,只是歪着头看女人脸上的红疤,子弹划伤的?可惜了那张美丽的脸,林奇在心里暗暗感叹。

林奇听烦了,躺回床上,把被子蒙在头上,把自己盖得紧紧的,女人的声音在她听来越来越小,“叶子安,叶子安!子安……!”最后她只听到轻轻地唤着这个名字,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谷雅慧已经离开了,没留下任何痕迹,如同她没来过一样,只有饭桌上的食盒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一不小心,林奇无意打翻了那食盒,东西散落一地。

早上起来发现吃了食物的老鼠一动不动地躺在饭菜旁边。下毒,这女人的手段多么幼稚。

林奇开始绝食。

林奇绝食到第五天,迷糊之中终于等来了要等的人,她躺在床上,看见一个黑色面具慢慢靠近自己,那无比熟悉的声音说:“林奇,你长能耐了啊!当年在灵堂的时候饿了两天就晕了,现在都能撑到五天了呀!”

林奇感觉到他离自己极近,只是不太看得清他的样子,眼前只有那张张牙舞爪的面具。“因为我不想死啊!你想让我死,我不会让你如愿的。”她虚弱地说。谷雅慧说那饭菜是她做的,林奇才不会相信那个女人的话,阿怪做的饭菜她几乎吃了整整九年,无论如何她都能分辨得出那饭菜是不是他做的。下毒的,也会是他,他想让她死。

“在饭菜里下毒这种幼稚的手段,”她继续说,“太容易被人发现了,如果你想杀死我,或许用别的手段会更高明一些。”

“林奇,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留着你活着那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而已。林新一定在你身上藏了另一份情报,你交出来,我就放你走,可好?”他狠狠地看着她,想把她看穿,想把她看透,想看到她内心深处的秘密。

他的样子越来越模糊,他的影像也变成了两个,她微微地闭合着唇,她多想说:走的时候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可是,她的手中并没有什么他所说的情报,所以,她只是摇了摇头,想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男人似乎失去了耐心,手上的抢动了动,“林奇,杀你这种事,我不会留情的……给你时间考虑,下次见面时,要么生,要么死,你知道的,我不能违抗上级的命令。”

她望着他渐渐离去的背影,她花掉毕生力气努力唤出他的名字,“阿怪!”竟然喊了出来。

他怔了征,停下脚步,缓缓吐出几个字,“请叫我,叶子安!”之后便加快脚步。监狱关门的时间发出巨大的响声,锁链不停地来回晃动,混杂着死亡和泪水,将她永远囚禁在了最黑暗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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