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行程进行得很顺利,狩猎结束后,帝后二人率领王公大臣从御苑回到长春殿,赐宴一直到很晚才结束。而看到皇后娘娘安然无恙,大臣们也都放了心。
散席后,陈王赵元僖从宫中回府,路过楚王府时恰好被元佐看见,元佐一把拉过元僖,大声问道:“这么晚,你干什么去了?”
元僖知道这位哥哥自从秦王死后精神就有些不正常,平日里就不敢招惹他,如今竟半夜碰上他,真不知是哪辈子造了孽。元僖见元佐一副凶狠的样子,不想惹祸上身,只得如实相告:“是父皇在宫内赐宴,因此回来的晚了,不信你去问父皇。”
元佐松开元僖,心中怨恨渐重:“你们都去同父皇宴乐,唯独不让我参加,分明是父皇嫌弃我了,你说,是不是!”
元僖哪里敢答话,早已趁元佐生气发作之际夺路而逃。元佐回到府中大发雷霆,命人上好酒好菜,楚王妃见状忙劝道:“殿下,陛下未召您入宫是因为您大病初愈,不宜舟车劳顿,过量饮酒,陛下也是为了您着想啊。”
元佐一下子摔了酒杯,吼道:“胡说八道,谁说我有病?”
“您就不要再怄气了,快回屋歇着吧。”
“不用你瞎操心,给我滚回去!”
楚王妃见元佐不听劝,神智也有些混乱,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得回屋睡下了。他身旁的人见他不停饮酒,也上前来劝:“殿下,陛下是心疼您才未召您入宫,再者,太医也叮嘱了殿下您一定要戒酒,喝酒伤身,殿下还是早点歇着吧。”
“是本王的话重要还是太医的话重要?你们好大的胆子,竟连本王的话都不听了!”
“奴才不敢。”
身边的近侍见元佐如此,只得不停拿酒给他,元佐有些醉了,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本王要休息了。”
近侍们终于松了口气,心想:这楚王终于不再胡闹了,当下高高兴兴地收拾了屋子,守在元佐屋外。过了许久屋里也没有动静,大家都以为元佐睡觉了,便也各自散去了。
元佐心中生气,心神不宁,哪里睡得着?等夜深人静时,元佐穿衣下床,四处走动寻找火种,见屋里灯还燃着,便将蜡烛都拔下,一颗颗扔到床上,屋内顿时浓烟四起,火光冲天,元佐站在地上,目光呆滞,不为眼前情景所动。
火越来越大,房屋发出木头被烧裂的声音,刚刚睡下没多久的侍从们纷纷被惊醒,几乎是全府总动员了。
可当人们急急忙忙的冲到元佐屋里救他时,却发现他呆呆的光着脚站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漫天的大火,口中不断重复着:“烧了干净,烧了干净”
“还不快救王爷出去!”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侍从们立刻五花大绑似的把元佐抬了出去,王妃闻讯赶来,哭喊道:“王爷,你怎么如此想不开呢,您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可叫这全府上下怎么办啊。”
大火扑了一夜才被扑灭,次日早晨,早有府中侍从前往宫中奏报,光义听闻后大怒,气的猛拍龙案,道:“不肖子如此暴戾,废了他倒清净!”
赵普、沈伦等人在殿内议事,见此情景,赵普出面劝道:“陛下息怒,楚王病情才稍有好转,未能理解陛下一番苦心,因此做出这等傻事来,望陛下看在楚王身患疾病的情况下,就不要再责备他了。”
光义满面怒容,一言不发。宰相沈伦也附和道:“陛下,楚王所犯之错固然严重,可楚王毕竟是陛下的长子,贸然废黜有失皇家颜面,还请陛下三思。”
“朕已忍他许久了。来人,拟旨!将楚王元佐废为庶人,发往均州。”
“娘娘,不好了,陛下他,要废了王爷!”
刘贵妃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身形有些摇晃,香月忙上前扶住,道:“娘娘,这可怎么办啊。”
刘贵妃也慌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突然,她想起一个人,边急匆匆的往外走便自言自语道:“快去找皇后娘娘,陛下向来听她的。”
香月扶着刘贵妃赶到仪宁宫时,唐绍正在临帖,茗衣见刘贵妃面色惊慌匆忙而至,行礼问道:“贵妃娘娘突然到此有什么事吗?”
“我有急事求见皇后娘娘,茗衣姑娘通报一声吧。”刘贵妃说完,眼泪都掉了下来,有些哽咽。
“容奴婢进去禀告娘娘。”
唐绍临帖临了许久,有些饿了,刚想叫茗衣她却先进来了,茗衣行了个大礼,道:“娘娘,刘贵妃说她有急事求见娘娘。”
“什么事?”
“奴婢不知,不过看她的样子不像有假。”
唐绍放下笔起身出去,刘贵妃一见唐绍,扑通跪倒在地,声音里带着哭腔:“求娘娘救救元佐吧。”
“元佐怎么了?你起来说话。”
“元佐他,昨夜一把火烧了王府,陛下大怒,不但要废了他,还要把他发配到均州去,求娘娘救救他吧。”
唐绍扶起刘贵妃,道:“本宫自当尽力而为,你先回去吧。”
送走刘贵妃,唐绍立刻动身前去崇德殿,见几位大臣都在,只听光义的声音里压抑着怒气:“朕意已决,众卿不必再劝!”
“臣妾见过陛下。”
内殿顿时安静下来,光义没想到唐绍会在此时进来,上前扶起她,语气稍有平和,道:“你怎么来了,不知道我在议事吗?”
“知道。”
“是刘贵妃去找你了?”
唐绍摇摇头,道:“是臣妾自己听到消息,十分担心,因此过来。”
“他不是第一次了,此番若不狠狠罚他,他定然依旧我行我素,不知悔改。”
唐绍思索许久,道:“削去封爵已经是对一个皇子最大的惩罚。倘若他日元侃也犯下如此大错,陛下也要将他发往均州那等苦寒之地,任他自生自灭么?”
“元侃绝不会如此。”
“今日之前陛下并不知元佐今日会犯错,又怎能事先保证?”
光义无言以对,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绍儿的话不无道理,是自己太操之过急了,可无论如何对元佐也要稍作惩戒,毕竟事关重大。
“光义,手心手背都是肉,元佐也是你看着他长大的。”
“既如此,只废去他楚王封号,准许他留在京城,”光义走回龙案前坐下:“不能再轻了。”
“谢陛下,臣妾告退。”
从崇德殿出来,唐绍终于松了口气,对着光义那张铁青的脸可真不是滋味儿。刚走没多远,就碰见等在路边,四处张望的刘贵妃。
“娘娘,怎么样了,元佐他”
“放心,陛下答应只废去他楚王封爵,同意他留在京城。”
“臣妾多谢娘娘大恩。”刘贵妃又要下跪,唐绍虚扶了一把,道:“不必了,要谢就去谢陛下吧。”
看着唐绍离开的背影,刘贵妃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忿忿不平,可经过这件事,刘贵妃对唐绍也算是心服口服了。元佐曾对她不敬,欺负元侃,可今日她却二话没说出手帮忙,要说心里不感激那是假的。这个女人,真是让人恨恨不得,怨怨不得,刘贵妃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晋王府的旧人对她如此心服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