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甜是第二天早餐过后知道这件事的。
话是尹霜提出来的,问荷花想不想也去参加那个夏令营?然后,事情就再明显不过了。唐甜低头没说话,她手里还拿着苹果,而削这东西需要集中思想。
“你和我一起去吧?咱们可以作伴一起玩。”混迹半个月,基本上已经垫定了友情基础,除去娇气一点点,尹剑觉得这个小朋友还是很有意思的。可荷花很痛快的摇头了:“我不去。我妈妈八月中旬就会来接我的。”这就没办法了。尹剑有点小失望,不过更多的是对夏令营活动的期望。
尹霜带儿子去报了名,参加了体检,当然,还得准备一些东西。这些事其实应该是唐甜这个后娘做的,可尹霜却大包大揽。尹剑当然很高兴爸爸每天和他在一起,可是好象又隐隐回到从前的样子,让尹剑有点不安。
爸爸和唐姨这阵子好象有点怪怪的。爸爸每天都和自己在一起,出去干这个干那个,好象都是正经事。可尹剑却好象觉得爸爸在故意排挤唐姨一样。而唐姨呢?她好象知道,又好象不知道。爸爸有时候话里带出来的意思尹剑听得都不舒服,可唐姨就和没听见一样。爸爸带他出门办事,她就和荷花在一起。有时候也出门,可大部分的时间在家。屋门常常关着,可尹剑没有勇气去敲它。
“怎么了?怎么还不睡?”转眼尹霜回来已经二十天。若在以前,他明天就要回部队去了。可现在他休年假的标准不一样了,可以休息四十天。就算是八月一号送尹剑去夏令营,他们还能在一起十天。这阵子一直和儿子睡,倒也有趣。可今天晚上,小家伙好象失眠了。翻来覆去的一直不睡,尹霜拉着灯,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摸摸额头不烫啊。
“爸,是不是以后你都可以休息四十天?”小家伙的提问惹得尹霜笑了:“就为这个睡不着?”尹剑点了点头。可爸爸好象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困惑,只是很干脆的答应他,以后都会这样。
可是,万一唐姨和你离婚呢?尹剑觉得这事实在是有可能。唐姨好象真的不喜欢爸爸。万一哪天她喜欢的人出现了,那么……
尹剑有心事,这晚上还是没睡好。第二天白天倒是困得挺厉害的,中午过后就一直睡觉,睡到四点才醒。屋子里没人,到书房爸爸也不在。转到唐姨门子外,却发现门是开着的,屋子里面没有人。
“唐姨?”
“尹剑,你醒了?”浴室门突然打开,尹霜出来。“爸爸,你怎么在这儿?”“过来拿个东西。”剃胡霜用完了,过来拿一瓶。尹霜说完,却发现儿子有点落落的。
“怎么了?”
“她们哪去了?”
尹霜怔了一下,环顾一下这间屋子,不过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间屋子好象不太一样了。荷花小朋友的东西摆了一屋子,连他刚才进去的浴室都一样。米奇的牙杯牙刷,粉红色满是黄色小鸭子的浴巾,美羊羊的小拖鞋。而这间卧室里,变化则更大。窗户下多了一套花几桌椅,角落里堆着她的行李箱和几个透明的置物盒。床单枕头的颜色不再是原来的深咖军蓝,而变成了满是花朵的珊瑚绒毯。指间微动便是一种柔软。最要命的就是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布娃娃,公仔,小抱枕还有一些五颜六色的小本子,零零落落的散了一屋子,充斥了每个角落。
尹剑从荷花的小书桌上拿起了一个本子,封皮很爱漂亮,是白雪公主。可是一翻开书页,尹剑就晕了,因为满页子上写的都是乱七八糟的数字,完全没有规律可言:“爸,这是什么啊?”他怎么看不懂?
拿给老爸看,尹霜的脸色顿时就变了,翻了几页,越看越心紧。这些都是奥数题,缺位填空,找出每行数字中间的逻辑。最后的数字应该是时间。十秒、十二秒、十七秒……这小家伙的脑子很不错嘛!真是看不出来,笑眯眯的小丫头,还会这个。
尹霜来了兴趣,干脆把荷花小朋友的作业都拿过来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珠心算、日文单词、英文日记、还有一个本子上的字码最是奇怪。尹霜都不认识这是哪国的文字,可应该确实是文字没有错。第一个字母好象是大人写的,后面跟着那些歪七扭八的则象是在学习。
“爸,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你这个小朋友很厉害。”听完老爸的解释,尹剑吓到了。荷花会这么多东西吗?珠心算?还有奥数?
“怎么?还想学那个?”尹剑小朋友确实很窝火,他讨厌比别人差。可爸爸说的却似乎更对:“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样样都精通。与其样样都沾,还不如把一门学精学好。你从小就学军器史,在这方面,大概全国都没有几个能比上你的孩子。这样,不是更好吗?”
“嗯。”
尹剑小朋友一向最听爸爸的话,很快却释怀了。不过……“她们去哪儿了?”
尹霜眼中冷冷:“上街。”
旅游鞋、登山装、护目镜、护晒霜……零零总总,渐渐将花冠后车箱塞到了满满。SHOPPING是女人的天性最爱,哪怕小姑娘也不能免俗。唐甜买她要用的,而小荷花则挑她自己喜欢的东西。从一点逛到六点,一大一小的人双腿几乎全部报废。坐在麦当劳的坐椅上,算是狼吞虎咽,吃得毫无形象。
“咱们不回去吃晚饭,那个奶奶不会生气吗?”荷花从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察颜观色,而尹家的情况其实并不复杂。那个奶奶最难伺候,而甜姨似乎最顾忌的也是她。有她在的场合,甜姨总是尽可能的端庄温柔。其实只要甜姨不说话,她天生的外表就足以搞定一切。她有这样的优势,天生象白雪公主的娃娃乖巧脸。这点让荷花很羡慕啦,她的装备属于刁蛮活泼型的,哪怕她偶尔想充当忧郁小诗人,也总是显得人单力薄。
“没关系,她晚上要参加一个宴会,会很晚才回来。咱们只要十点以前进家门,就不会有问题。”
“可是那个男人不会说吗?那个尹剑的嘴巴好象也不是咱们这边的。”荷花有点小忧心,那个尹霜不太好对付。不过甜姨好象挺胸有成竹:“他不会。”
“为什么?”
“因为这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怕老妈和老婆闹别扭。只要不是脑残,绝对会装不知道。”这可是至理名言,小家伙,你要记住噢!
荷花小朋友笑得直捂嘴,连连点头。可:“咱们今天买的东西好象太多了。那个叔叔会翻脸吧?”一直黑着脸好几天了,万一要是爆破该怎么办?唐甜笑到了她面皮能力范围以内的最甜度,点荷花的小鼻子,很痛快的告诉她:“那就不要带回家。”
“放店里吗?”
“对啊。女人一定要狡兔有三窟。”
又吃又喝又玩了整整一个下午,隐藏起所有罪证的一大一小,带着给尹剑的小礼物在九点钟以前回家了。陈瑛果然还没有回来,而尹霜尹剑父子两个正在客厅里下棋。荷花小朋友向来最善任的就是破冰工作,高高兴兴的拿了礼物去给尹剑:“是我和甜姨一起挑的噢。”一件太空超人版的男子汉小墨镜!
尹霜给儿子买了泳衣泳帽,甚至脚蹼,却单单好象没有买防晒眼镜。虽然是小孩子,可海滩上的阳光可不分年纪。一时心念有些软,转头去看唐甜,可她却仍然只是微微的笑。象是很甜,可尹霜已经尝到那样的味道!
“谢谢你的眼镜了。”
陈瑛回来,全家就可以睡觉了。晚餐的时候大概吃的香辣的东西太多了,荷花口渴。唐甜不想给她喝矿泉水,便哄了小家伙看童话书,她去厨房煮消暑消食汤。山楂、甘草、麦芽都是早先洗好配好的,放在保鲜盒里,用勺子量好份量放到小锅里煮就是了。唐甜的动作很轻,自认为大概不会影响到别人。却不想尹霜突然在身后说话,吓得她好大一跳。
“在煮什么?”好象没看见唐甜让吓了一跳,尹霜没事人一样的走过来。看着锅里的东西,眉头动了一下,轻笑:“原来你还懂这个。”中药食疗汤,尹霜在四川时有一阵子胃口很不好,驻地军院的一位老中医很擅长这些。他见过这样的东西,却没想到唐甜居然会。甚至还在冰霜里准备了不少的份量。
厨房只开了一盏小灯,不太够明亮。唐甜把保鲜盒放进去,又从冷藏室里取了新鲜的薄荷叶出来。这味汤要煮到十分钟的时候,加上薄荷才算是地道。而这样动作的时间,足以让她想出最理想的答案:“荷花胃口弱,我们早就习惯了。”
“我们?看来你的朋友挺不少的。”
“是啊。”
“有空见见?”
“抱歉,她们都不在南京。”
“网友?”
“是啊。”一搭一句的‘闲聊’,时间过得挺快。转眼,汤水已经煮沸,唐甜把薄荷叶投了进去,抬手看腕上的表准备开始计划。可腰上却缠缠多出来了一条臂膀,尹霜热热的气息扑在后颈,让唐甜颤栗:“下午的购物还愉快吗?甜甜,你准备带她去哪儿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