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唐两家的这桩婚事,以最快的速度订下了。从十一月初二那天见面,十一月十六那天结婚,前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因为是二婚,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唐甜不知道的原因,尹家并没有大摆宴席,只是在请了几家近便的亲友到家里吃了一顿饭。没有婚礼,没有婚纱,没有照像,没有任何的仪式。只有一套正红色的交领牡丹织绵缎的五分袖旗袍和一枚两克拉的钻戒。吃饭的时候四个桌子上走了一圈,然后给他妈她婆婆,还在任期的现任市长韩瑛女士三鞠躬,就算完毕了!
这是唐甜见过的,听说过的最简约奇特的婚礼。虽然说她也挺悚那种庞大的婚宴,拖着长长的婚纱从一楼敬酒敬到三楼,走完全部的仪式,全身就瘫痪一半的壮举。但这么简单算是怎么回事?怎么看着怎么象穿越小说里娶小妾的作派?再加上那和他结婚,就不能生孩子的创意要求。这放在宅斗小说里,该是多么遭人稀饭的一个渣男啊!放到天涯上,该被踩成啥样啊?怎么就让她给摊上了呢?
她唐甜干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吗?一个人在新房,十一点了还不见新郎回来的新娘子开始认真回想,她这二十五年到底干过多少件遭雷霹的事?
上幼儿园的时候抢过小朋友的苹果?
上小学的时候抄过别人的作业?
上中学的时候,何彤和贺齐传情书居然敢放到她的书包里躲避老师的搜查!她没有二百五的顶包,直接贡献到团支部的壮举,好象是她干过的最遭人唾弃的事件了。可这也不至于就到被雷霹的程度吧?不过……何彤和贺齐大概不这么想。那两个人那时候可是连吃了她的心思都有了,贺齐甚至下学的路上堵了唐甜好几次,扬言要好好收拾她。凶巴巴的少年,咬着牙签站在小巷子口,挥舞着拳头的样子……真是想一次乐一次。唐甜实在可惜,那个时候她没有照像机,否则要是拍下来的话。这时候贺齐大概说死也要买回去。卖他多少价钱合适呢?十万、二十万?咋也得混个五十万,才能配上贺少的身价吧?不过要是仔细想来,那家伙在幼儿园的时候,好象还尿过裤子!要是连那个也算上,唐甜可就发财了。
回忆往事,甜笑眯眯。完全没有察觉到卧室的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推开,而尹霜正盯着看她。这么简单的一个婚事,从头到尾几乎可以用忽视来定义。何家甚有微辞,可是因为临阵换人的是他们,也没办法说些什么。何家的态度在尹霜看来,并不是最重要的。当然,这个新娘子高兴不高兴,也不是很重要。但让尹霜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是:唐甜竟然在笑。
大红的鸳鸯织绵被,贴着红双喜的床头,算整个家里唯一一处象结婚的所在。新娘子身上的旗袍还在,却也只有那套衣服象新娘而已。那个小姑娘就那么坐在这么凄凉的新床上,却不是伤心的哭,也没有茫然不知所措,只是想到什么开心事一样,愉悦甜笑。是真心在笑,没有半分的勉强和作伪!回想刚才唐中强和何洁的模样,尹霜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你回来了?”
这次换尹霜想事入神,被唐甜的发现微微吓了一下。那小姑娘已经从床上下来,有些拘促的站在床边。两只手放在身前,绞得有点紧。脸色讪讪的,可又微微的红了。尹霜眼中闪过笑意,可话声还是冷淡:“抱歉让你等久了。我先去洗澡。”
这算是暗示吗?
浴室门让关上的一瞬,唐甜仰天好想抽。别人都是穿越了,才能享受到萝莉和大叔第一次见面就上床的特别遭遇。可她倒好,二十一世纪,也有如此殊荣。不过这个尹霜,咋也是娃也满地跑的家伙了,那个事……技术应该不可能太差劲吧?长得还不错。放在帝都,出场费咋也得两千。要是包夜,大概没有五千下不来吧?不错,又赚了。
尹霜习惯战斗澡,快事快解决。他先洗了,以为唐甜会洗很久,却没想到,也就是十分钟。还包括她洗头,并吹干的时候。旗袍已经不见,换了一身粉红色的睡衣睡裤?没有什么图案,只有毛绒绒的领边和袖口,很可爱,却显得整个人的印象越发的小了。本来就象个二十刚出头的,这下子更好,象未成年了。
“我习惯睡左边,你呢?”男人开的话题让女孩发懵,她们其实真的不算熟,连上今天结婚,一共只见过两次。才见两次的人,就讨论习惯睡哪边的问题吗?唐甜又想笑了,心情轻松不少,低头看自己的手:“我一直是独睡。”
嗯!尹霜卡了,他怎么问了这么个白痴的问题?不过反正问也问了,就这样吧。上床,睡在了左边,然后拉灭了他那边的灯:“睡吧。”
这就算完了?
看着床上好象已经睡着的男人,唐甜突然想起了拉灯党。听说听说有些保守派人士,结婚几十年还是拉灭了灯,钻进被子里后才OOXX。难道她碰上的还是个拉灯党?听说那种男人都是不前x就直接上的。唐甜想咬手绢,早知道这样,她咋也先飞上海到帝都花她五千块。这就是省钱的下场!这就是没有预见的下场!
可都已经这样了,再坐飞机到上海也来不及了啊。唐甜在心里反复做了无数次建设后,终于英勇就义般的爬进了床。一张很大的双人被,躺进来的瞬间,就呼吸到了被子里另一个人的气息。刚刚沐浴过,只有淡淡的薄荷味。可唐甜好象还是闻到了所谓的荷尔蒙,心跳加速,全身僵硬,闭着眼睛等旁边有所动作反应。只可惜,她什么也没等到,却因为太紧张,累了一天,等到了周公。
……
尹霜自十八岁上军校开始就一直在部队。六点的晨练号,五点四十准时起床。当然,他意识清醒的第一瞬间就发现了唐甜的存在。就睡在他的旁边,却紧靠着床的另一边。一只枕头,枕着半个,怀里抱着半个。她的皮肤本来就很好了,因为睡得酣沉,更加粉润。尹霜见过一些女人,看着很漂亮,退了妆却形容苍白。可唐甜却不象,她的脸色从见到的那天开始就是白里透红的娇柔粉嫩,小小的菱唇一直保持着一种健康红润的色泽。细润的皮肤上看不到一颗痘印,毛孔细得几乎看不见。
晨光透过窗帘,洒在了她的脸上。微微的一层莹辉,象是薄玉上有了一层光芒,却更象是一块被彩色玻璃纸包装的进口水果糖一样,晶莹透明而且还非常非常的甜。让男人看见就想吞进去,放在家里豢养。
虽然,这块水果糖的眉头一直微微的蹙着,两只手紧紧的抱着她要的枕头,象一种保护。尹霜大概猜得到唐甜在悚什么!虽然法律赋予他享用这块水果糖的权力,可目前他还没有那个想法。什么原因,却有些说不上来。
尹家的习惯是很标准的,六点半准时起床,七点用早饭。保姆刘婶六点半会过来。尹霜起的比她们稍早些,就坐在客厅里看报纸。可他还没翻了两页,就听到楼上有动静。一抬头,就看见唐甜急慌慌的往下走。头发已经梳成了马尾,身上套的是一件粉红色的大毛衫,银色的细腿裤。尹霜听见警卫员小陈在旁边噗的笑了一声。瞪过去,陈彬却笑得更厉害。
“嫂子。”
嗵的一声,水果糖的脸又红了!尹霜低头想看报纸,可那块水果糖却一直站在面前。又在绞她的手,见尹霜抬头看她,便如上次一样,鼓足了勇气,却压低着声音:“你们喜欢吃什么样的早餐啊?中式还是西式的?妈的身体怎么样?忌糖吗?有没有三高?小剑喜欢吃甜食吗?他有没有什么过敏的?”开始谨慎小心,可问题一长串,问到后头,水果糖好象平缓多了,可脸还是红红的。
尹霜没有料到这种情况。他当然知道唐甜是个糕点师,并在淮海路有一家自己的西点店。但是会做,和做不做往往是两个概念!“你不用费事。保姆一会儿就来。”
“那怎么行?”水果糖好象有点急了,不知怎么回事,眼睛里好象又有点水气。尹霜想了想何家人的作派,叹了一口气:“我们家人没有挑食的习惯。妈的身体也很好,就是血压有点高。”说完,尹霜有点想抽自己。这话怎么听得象是旧社会的台词?可那块水果糖听了却很高兴,笑微微的杀厨房了。
厨房的门没关,从客厅里可以看得很清楚。唐甜做饭的姿势十分熟练,系围裙,洗手。坐锅,淘米,摘菜……一举一动,极有章法。而且盖盖、冲水的声音不知怎么回事,控制得很低。在客厅里微微可以听到,但如果关上门的话……尹霜心里开始不舒服,诚然是他设计,让何家人听到他和朋友的对话,他没有再生孩子的打算。尹霜不想和何家的关系板上钉钉,他需要退路。在这个问题上,唐甜的立场最合适。进可攻,退可守。但他……
他没有真心计划要拖一个、这样的女孩下手。
但现在,却已经一切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