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来时脚上已经被白布包的严严实实,锦璃怒火冲天的看着她,苏辰月和苏辰曦则坐在正位上审着绿水和千山,徐大公子坐在一边神色深沉,转着杯盖。
“你这丫头是越来越出息了,脚被割了那么大个口子还敢往我这跑,要不是晨曦哥哥来的及时你这脚算废了,七年前你废了脑子,难道现在,你连这只脚也不想要了!”锦璃吼着吼着便嘤嘤哭起来,心疼地帮锦棉抚弄着颊边汗湿的头发,如果可以她宁愿疼的是她自己,至少她还知道这是疼,知道哭知道喊,知道旁边有人关心她,而锦棉呢,醒来便这样看着她,脸上毫无生气,跟个活死人没两样。
“姐姐。”锦棉嘴唇微微动了两下,发出低哑的声音,若不仔细听着根本听不出。
锦璃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锦棉。
“呵呵,疼了才知道叫我,臭丫头。”锦璃一边哭一边笑,胡乱擦着泪,似是悲伤似是喜悦,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姐姐,是啊,每次当她疼了,不管多疼也不管多远,虽说她从来是面无表情,可是只要是她疼了便会来找自己,锦璃突然怨悔自己怎么不早一点赶去锦绣阁。
徐天柏站起身,走向床边,好看的眉头皱成一团,他在床边坐下,把锦棉的手放在手心里,眼睛却是不看她的眼,另一只手仔仔细细描划着锦棉手心的纹路,好一会儿才说,“即已无事,我便回府了,你在锦璃的锦霞宫好生住着,明天我再来看你。”说完他还是看着她手心的纹路,许久,深深叹了一口气才松开,站起身,给大皇子和三皇子道了别便走,随即苏辰曦摇着折扇,默默地跟着他出了门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快到宫门时辰曦方才打破沉默“天柏……”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我有分寸。”他站在宫门旁,身后是宽阔的广场,白袍被风掀起,在黑色里叫嚣着孤独。
“希望如此,你要知道,有些事我们都身不由己。”苏辰曦点到即止。
“呵呵,好个身不由己。”他笑得无力。
“今晚那个黑面人甚是厉害,我和辰月联手,加上那些大内高手也没能捉住他,只刺伤了他。”
“现在怕是已经出宫了吧,如此高手已是追不着了。”
说完他飞速的朝宫门掠去,白色的长裳迅速湮没在黑夜的暗潮里。
锦绣阁的宫人因照顾不周减俸三月,千山、绿水被拉去案刑司打十五大板以示警戒。第二天早上锦棉便被送回了锦绣阁,暂由锦璃的贴身婢女鸟语、花香照顾。早朝后徐天柏来坐了一会儿便走了,锦棉一直在翻着那本《列国游历图》,看上面的花花草草。晚上锦棉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一股风飘入账内,她知道是那个黑面人来了。那黑面人顺势躺进床的里侧,右手托着头,侧着身,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半晌。
“北辰国的五公主苏锦棉,人道是个傻子,昨日一见,却是刮目相看。”还是那淡淡的如水拍竹般沁凉清脆的声音。锦棉闭着眼,不说话,过了好久,就在她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喉咙微动,有轻微的声音传出,“解药。”
黑面人抬起左手,拨开她厚厚的刘海,一边往边旁边拨弄一边说“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回来给你解药?”
“……”
“你最好配合我。”他拨弄她发的手微微一滞。
“你身上有竹香。”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
“这说明什么?”他似乎是手臂累了,坐起身来,看着她,左手依旧慢慢地拨弄着她的发,墨黑柔顺的发从白色修长的指缝里滑出,鲜明对比的色泽,在寂静无声的夜里,缠绕,分离。分离,缠绕。
“我喜欢。”北辰国在寒凉的北方,竹子罕有,只在玉龙温泉那有几株瘦竹,锦棉只去过两三次而已,但对那淡淡的竹香却是映像深刻。
“这个理由我喜欢。”他声音里似乎蕴着笑。
“……”
“北辰之行虽是没找到我想要的,但,不虚此行。”他说完等了好一会儿没再听见那沙哑的回话声,倒听见了她均匀的呼吸声,他愣了一会儿,哑然失笑,在这世上,敢在他身边睡的如此安然如此放心,她还是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