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这农村的农活就多了。生产队的社员们,就要在队长和队委会的带领下“修理地球”——上工了。
在这青龙山一带,人们经常说的“修理地球”,就是指农民务农职业中的劳动行为。其引伸出来的含义是:吃苦、受累、没有什么好的前途的意思。
在刚过完了正月十五大年后的第二天拂晓,生产队林木森队长一大早,就来到生产队队部的广播室,对着扩音器大声地安排着农业生产:
“社员同志们,从今天开始,我们大家就要上工啦。由我带一队甲等男同志,一大早开始就到生产队养猪场,担粪到大粮坪山顶上的储粪池。我算了一下,往来一趟不过一公里左右,全天担十趟就计工分10分;由余计分员带一队四十岁以上妇女到小粮坪挖土,下红苕种,按老规矩,全天不迟到早退的计工分8分;由陈会计带领一队四十岁以下的中青年妇女在上大田挖秧田,按老规矩,全天不迟到不早退的计工分8分;另外,由朱出纳带一队男同志牵牛犁田,按春节前队委员会定的每人每天犁一亩半田,就计工分10分。再由张副队长,带一队男同志牵牛犁土,每人每天犁两亩半地,计工分10分。其余的男同志,由朱民兵排长带队,开始搭棚,准备温室育秧工作。每人每天不迟到不早退,计工分10分。”
林队长如此反复了三遍,才停止了广播。
天刚刚亮,忠良就按照林林木森队长在广播的安排,担着粪桶兴冲冲地来到生产队养猪场担粪。
“队长,您这么早就到了。”忠良说。
“到了。我不事事带头能行吗?”停顿了一下,林木森队长关切地问:“我说忠良呀,干这种活路,这一天下来你能吃得消吗?”
“我本来就没有能力考上大学,跳出农门,我就得必须面对现实。男同志干的农活,哪怕再苦再累,我都有必须都要亲身体验体验,要把我自己好好的锻炼出来,象个真正男子汉的样子。”忠良铿锵有力的说。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自己的粪桶里装满了粪。
这时,其他担粪男同志,也都陆陆续续的来了。
“大家装满粪就不要等了,反正每人全天担完全十趟就收工。我和忠良,先担着第一趟粪上山去了。大家跟着来就是了。”林木森队长对大家安排说。
大伙儿在林木森队长的带领下,艰难地、一趟又一趟地往大粮坪山顶上的储粪池担粪。
忠良过去从来没有干过这么重的体力活,往返几个来回,体力就渐渐的有些力不从心了,显得比谁都狼狈。
在这种场景下,他就免不了要遭到一同干活的其他个别男同志的讥讽和嘲笑。这时,有一个身体强壮的男青年,在与忠良一行人担粪的途中,当着忠良的面嘲笑道:“书呆子,别硬撑了。还是想想办法,又去考大学吧..”
忠良担着粪,满脸是汗,咬紧着牙关,吃力往前赶。此时此刻,他也管不了别人对他自己的讥讽和嘲笑了。
下午,太阳下山之时,其他人都完成了担粪任务,早就收工了。
傍晚,忠良是最后一个完成担粪任务的人。当他一个人担着空粪桶收工往家里走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回到了家里,忠良洗脸、洗手后就马上吃了夜饭,有气无力地烧好洗脚水,慢不经心地洗好脚,就匆匆忙忙地躺在了床上。
刚刚躺下不久,忠良母亲到后边的棚子里,料理好自家的家禽家畜后,回到住的屋子里,没有看到儿子,就知道他在里屋休息,于是问道:“忠良,你没有点灯?你吃了夜饭没有?”
忠良躺在床上,声音不大地回答道:“妈,我已经吃了饭,洗好脚了。现在,我浑身上下都有酸软和疼痛的感觉。我只好早点睡了。”
“儿子,你怕不是干农活‘修理地球’的料子哦。”忠良母亲一边心疼的说,一边在饭桌上一个人吃着晚饭。
“我这不是没法子吗?考了几年的大学都没有考上。不干农活还能干啥?妈,其实我最不愿干的,就是农村的这些活儿、最不想当的也就是这‘修理地球’的人了。”忠良仍旧躺在床上对母亲说。
“算了,不说这些了。你今天担了一整天的粪,也够辛苦了。我吃好晚饭,马上收拾好厨房后,就来给你贴点膏药。这样,驱除疲劳,恢复疲劳要快些。”
“好。我等着您。”忠良说。
等到忠良母亲收拾好厨房,走到忠良的床前,正要为他贴膏药,忠良就已发出了呼噜声——他睡着了。
忠良母亲,只好小心翼翼给儿子贴好了膏药,牵了牵被子,吹灭了煤油灯,轻轻地退出了房间并把房门关上了。
这天,天气很冷。小雨夹着小雪下个不停。
忠良在一块不大的田里,身上披着蓑衣,在一位叫四叔公的老农的指点下,吃力地学犁田。
“四叔公,这牛和犁,怎么就不好使唤哟。”忠良站立在水田边,累得喘气,对田坎上的四叔公说。
老农四叔公,手捋着下巴上的花白胡子,蹲在田坎上,对站立在田边扶着犁、吆喝着牛转弯的忠良说:“忠良你要记住了,在一般情况下,这犁田的牛是通人性的。你看,你今天第一次和它接触,它跟人一样的——是要欺生的,不买你的帐哟。等到将来,你同它多处几天,你跟它混熟了以后,它就会规规矩矩地听你的话的。但你平时要对它好,不能有事无事就打它骂它。至于这犁不听使唤的问题,只要你用心地多犁几次田,你就知道如何使用巧力了。到那时,犁就会为你随心所欲地用了。你就不会说,这犁不好使唤了。”
忠良在田中间犁着田说:“四叔公,看来这半天一天的是学不会犁田的哟。”
在坎上蹲着、点着叶子烟的四叔公,这时慢慢地抽着烟站立了起来,对忠良说:“你小子半天一天的就学会了犁田,那我四叔公还怎么挣松松工分?”
“是呀,那我就给四叔公学个一年半载的才学会。这下,您该满意了吧?”忠良开玩笑的说。
“忠良你要是一年半载的才学会犁田,你小子这不是坏了我四叔公一世好名声吗?”四叔公乐吱吱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