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圣的歌声,一字一句传来。弥漫整个花园,像风儿在悲叹,像蝴蝶在依恋,像花儿在落泪,像小草在回味。那感觉轻轻的,淡淡的,柔柔的,细细的,使人聆听后,闻之落泪。
以琳呆立如木偶般被他曲响后的歌声定立,任那歌声如同一条条小虫,一把把尖刀从她的耳孔里钻进去,然后不停地在她血液和心头乱窜翻搅。眉头微蹙,知这是嫉心作怪,却无法克制那汹涌而起的心痛。
为了尽快让以琳和刘圣脱离出这凄冷的感觉,小武恒上前一步,拉住以琳玉手对着依然沉浸在曲中那呆人高喊:“父王!”
刘圣抬头,对武恒微微点头,然后压制心中膨胀渐渐膨胀的怜惜之心,冷着一张酷脸瞪她。“有事吗?”语气不悦。
以琳张了张嘴,半天才抖着声音挤出一个字:“没!”转身向后逃去,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踩空阶梯向下摔去。
刘圣眼明手快,闪身过来一把揽起她的腰,眉头结出几条黑线,她好瘦!
刘圣心头一颤,知她消瘦自己就是罪魁祸首,愧疚心痛中感觉到她的慌乱挣扎,另一只手不由也顺势一捞,便把她抱个满怀。
以琳浑身僵硬,呆呆地偎在刘圣怀中。
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分不清究竟是方才险些跌跤吓坏了,还是因为被这一向看他如空气的夫君拥抱之故。微微晃动身体,再次想要起身,虽然她并不讨厌被他拥抱的感觉。
刘圣眉头深蹙,似是对她这举动不满,低声问道:“你怕我!”
以琳柔顺摇头:“相公是以琳夫君,以琳身为人妻,自该以夫为天。不论相公想要如何处理以琳,妾身都会遵从。”说着一滴泪珠悄悄滑落。
好轻柔的声音!好温顺的性情,刘圣严苛的态度在瞬间软化崩塌。
“这两年委屈你了!”那泪珠弄得刘圣浑身不自在,忽然间对辛追的思念和怀中的娇柔合为一体,内心激起一股强烈的歉疚。
“以琳不委屈,只是心痛相公,妾身不能为相公分忧才觉痛楚。”声音如出谷黄莺。看着他目光转为灼热,吻轻轻落在泪珠上,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
而那一直站在一边看戏的小武恒,早在他们察觉前悄悄溜到一个隐蔽处,捂着肚子笑到天翻地覆。
清晨,刘圣醒来时,那张让他心跳加速的清丽秀容,适巧探进门内。刘圣顿时睡意全无,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以琳避开他灼热透视般地目光,放下洗梳用具,这才转身过毛巾,静静凝睇着他。“相公,妾身告诉你怎么能找到姐姐,你去把姐姐找回来吧!”
“你知道她在哪里!”震惊下忘记自她手中接过毛巾。
“对不起,我一直没说我可以找到姐姐!”以琳满脸歉容。
“不!不!”刘圣飞快地接口,与她四目交接:“你为刘圣所误,不怪我是你善良。这份大度深情,刘圣今生都会谨记在心。”
以琳迟疑地望着刘圣,忽然不知哪来的勇气,在毛巾放入他手的瞬间,慌乱抓住他手掌,脱口道:“相公人中龙凤,妾身能嫁给你,是我前世修来的好福气。如果有来世,以琳期盼再与你结成夫妻。”
碰触到她指尖时,刘圣感觉一股股电流窜进体内,冲动,让他的心脏几乎因充血过多而炸开。他虽表面上装做若无其事,在她侍侯下洗脸更衣,心中却为自己的心动震撼。
目光扫过她曲线玲珑的身影,停留在她的眼睛上,双手自作主张握紧她羊脂般芊芊玉手,身体再次烫热叫嚣。
刘圣喃喃低声道:“在我灵魂深处,早已居住着另一个身影,根深地固地占据在那不大的疆土。对你,我虽有千般愧疚,万般怜惜,却是大错已成,无法弥补。”
以琳温婉一笑,脸儿羞红,却认真无比地道:“爱有许多种,以琳不懂那种所谓平等,更不觉得以夫为天有错。才认识姐姐时,她告诉我她们家乡,讲人权,讲爱情,执着追求完整的爱。可,以琳不是姐姐,更不觉传统婚姻意味爱的残缺。相公是以琳夫君,如果崇尚虚幻不属于自己的一切,并不能让以琳留在相公身边,那什么结局都不会使以琳快乐。即使,以琳的坚持在很多人来说是一种残缺,但那是以琳唯一,梦寐以求的幸福,虽然微小,却足够了。这世间万物神秘驳杂,各有不同,一个人只要守住自己认为最重要的就好。”
刘圣白皙清丽的脸蛋,感动下,刘圣一刻也舍不得将自己的视线,自她那绝俗无瑕的脸上移开。一股冲动速灼痛了他的全身。“如果有来生相聚,刘圣和辛追定还你一生相依。”
粉色桃花,从谷外延伸而进,清风吹来,花枝轻轻摇逸,粉色花瓣在空中片片翻飞,满树、满山粉色花瓣,将世界染成一片缤纷。
刘圣远远看着辛追像风中仙子般,静坐抚琴。
蝴蝶、鲜花、嫩绿的小草,在她发上、手上、洒落、飞舞的一片花瓣雨。
一声轻咳,小武恒可不管什么意境风情这些东东,拉起刘圣对着辛追大喊:“姨娘娘!”跟着他的回音满山遍野喊着。但见晴天朗朗,和风徐徐,遍野桃花随着他呼喊的声音在风中回响。
辛追在武恒叫喊中蓦然抬头,泪静静滑落。想要说话,声音却卡在喉咙。
这时,刘圣他们身后传来马蹄声,细听之下只有一匹马。刘圣不回头地继续走向辛追,站在她面前。
身后疾驰的马蹄声由远至近,策马者是一外表二十几许,身手矫悍的男子。从他衣着不难看出是圣王亲卫之一,只是,此时他鹰隼般的表情充满忧急,只见他在马上半低着身直接冲刺到刘圣身边,手提缰绳强行制止躁动的坐骑,对刘圣急道:“圣王!汗帝刘惠重病,太后派人来晋阳宣圣王进京探病。来人误认窦妃是辛追姑娘,强行带进京师了!”
刘圣闻言,身子微微僵了僵。几天不眠不休的疲累,只为这一刻,却没想到会天外飞来横祸。“我没有别的选择。”他下了结语,话说得很轻,含意却重达千万斤。
辛追点头,转身对已走近身边的武怀捷和念洁决然道:“备马,一起出发!”
回头看一眼惊愕欣喜的刘圣:“怀捷找到我时,说吕氏在确定你不会与惠帝争夺皇位后,维护自己的统治,牢牢控制皇权。忙于让儿子刘盈迎娶鲁元公主十二岁的女儿张嫣,并亲自制定婚姻仪式,在未央宫为儿子和外孙女举办盛大婚礼,才对你暂时放下杀机。
如今,惠帝病危,她又挟质进京,一定不会像上次般好相与。为你、为被误挟的以琳,辛追都要与你们同进同退。”简短一席话,将她这几年来,对刘圣的关心和牵挂之情现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