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钺朝何煜看去,半晌不语。
“你是不是哪里撞痛了?煜儿给你揉揉就好了。”何煜歪头看着何钺,想看看自己撞了他哪里。
缘君一把将何煜拉到自己身边,将他挡在自己身后。她可不想这个傻孩子去招惹那么危险的人。
“煜儿么?呵。”何钺冷笑一声,眼中闪过的居然是一抹痛楚,还有满满地怨恨。
何煜躲在缘君身后,微微探头出来看何钺。他不记得自己认识那个人,可为什么那个人好像认识他一样?
“我娘居然会为了这么个傻子牵肠挂肚,郁郁而终。是不是人傻就会获得更多的人疼爱?”何钺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便再也不看他们二人,转身离开了。
一直到何钺走远了,缘君才收回视线,对何煜缓缓道:“我们回去吧。”
“哦。”何煜应了一声,继续想着到底是跟萧云翾平分桂花糖还是自己留下两包,给他一包。
他们是从萧府的后门进去的,所以没看到正门前还停着太后的仪仗。
何煜进门就急匆匆地跑去找萧云翾。因为跑得很急,也没注意府里多了很多人,当然守在门口的婢女也没及时拦住他,便被他冲了进去:“萧哥哥,你看,阿缘给煜儿买了桂花糖,煜儿分给你一包。”
“大胆!见了太后居然不跪!还如此无礼!”侍奉在萧雨儿身边的老太监细着嗓子责怪道,伸手就要来打何煜,被何煜轻松躲开了。
萧云翾见到何煜如此,吓了一跳。这个小祖宗可真能来添乱啊。她忙起身要替何煜请罪,却听何煜在身后叫了一声:“阿娘……”
“你是……”萧雨儿一愣,却没有责怪之意,还挥手让那太监退后。
“阿娘,你不认识煜儿了么?”因为萧雨儿和萧露儿是姐妹,所以长得也很像。何煜印象里的阿娘倒是和现在的萧雨儿重了影儿。
“煜儿……”萧雨儿喃喃着,似是想起了什么。
“这是民女的表兄。因为天生痴傻,适才不小心惊了凤驾,望太后恕罪。”萧云翾拉了何煜一把,想让他跟自己一起跪下,可是何煜却直楞楞地站在那儿看着萧雨儿。
“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萧雨儿这样说着,眼睛却是一直望着何煜。她朝何煜摆摆手:“过来,让姨娘看看。”
何煜不清楚,怎么阿娘就变成姨娘了。可是他还是很开心地凑过去,从怀里拿出桂花糖,取了一块儿送到萧雨儿嘴边:“阿娘,你尝尝看这个桂花糖好不好吃?煜儿都想吃阿娘做的桂花糕了,可是一直吃不到。”
站在一旁的太监刚想阻拦,可是萧雨儿居然没让人试毒,直接就着何煜的手吃了,还笑着说:“嗯,很甜。”
何煜见了似是很开心。
萧云翾在一旁默着,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天阴了两日也没见掉下一滴雨,似是在酝酿一场暴雨。萧云翾坐在门槛上无聊地看着天上愈加浓黑的乌云,幻想着能凭目力把它移动到别处。突然余光瞥见一抹白影,把她吓得一个激灵。她转身看了看走来的缘君,摸着胸口说:“我还以为是鬼呢,吓死我了。你走路就不能有点儿声音?”
缘君一手拎着两坛酒,一手拿着两只碗,笑吟吟道:“我还道你天不怕地不怕,敢自己留在灵堂守夜,却原来是这般胆小。”
萧云翾撇撇嘴,心道明明是人吓人吓死人,哪来的什么鬼神。嘴上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自己在这儿?不会是特意路过来吓我的吧?”
“呵呵,我是特意来看看你。夜了,有风,喝点儿甜酒可以暖暖身子,小心受凉。不然我可是有负人所托,会被责怪的。”缘君想想洛庚阳临走前拜托她的那副模样就觉得这两个人肯定有点儿什么。只是,她能看透别人,却始终看不透自己。
“刚好,我也有事想跟你说。过来坐吧。”萧云翾往一侧挪了挪,给缘君让了些位置。
“瞧把你忙的,和我说事居然挑这么个时候。”缘君走过去,坐到萧云翾身边,便开始倒酒。
“这个事情是关于少炎的,也许该说是关于煜儿的。”萧云翾以为何少炎只是失忆变傻了,而不知道现在在那身体里的魂魄正是何煜,所以她突然一改口,把缘君吓了一跳。
缘君递酒的手忽地一抖,洒了一些在萧云翾的袖口,她慌忙用自己的袖子帮忙去擦。
萧云翾看着缘君有些慌乱的模样,问道:“你,是不是猜到我要跟你说什么了?”
缘君也没回答,只是淡淡地说:“你说吧。”
萧云翾端起碗喝了一口甜酒,想了好半天:“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那就想到什么说什么好了。”缘君心里有种紧张的感觉,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
“那,我从何家那场大火说起吧。”萧云翾顿了顿,见缘君没什么意见,就继续讲了起来:“虞越的人都知道,天虞初年,陵城的何府被一场大火灭了满门。可是他们不知道,其实何府的老爷何晋笙及其身怀六甲的夫人萧露儿根本没死。”
“没死?”这个是缘君意料之外的。若是他们没死,为什么没有来找何煜?
“嗯。何老爷他好像一早就收到了消息,于是找了两个人做替身,然后携妻逃到了我们萧家的一处别院。当时只有我爹知道,萧府其它人只知道那里住了我们家的一个远房表亲,我也是后来才知晓真相的。想想也是,如果那件事传出去的话,也许下一个被灭门的就是我们萧家。”萧云翾看见缘君似乎有话要问,便笑道:“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何老爷没有带走何煜?这个问题我一会儿再说。”
缘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记得那时是有人要杀何煜,刚好被自己撞见,便将何煜救走了。也许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没有来得及带他走。
“五个月后,我姑母萧露儿生下了一子,何老爷为其取名为何钺。我这个表兄,你也认识,就是当初带走楚凰嫣,后来又害你和少炎坠崖的那个人。”萧云翾的语气里带着愧疚,还是觉得自己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你是想说他们兄弟二人手足相残?”缘君想到白天见到何钺时,他说的莫名其妙的话来,似是知道何煜与他是兄弟,可是为什么还要下此毒手呢?
“有时候,我也不知道钺哥哥怎么想的。原来我以为自己很了解他,可是现在好像……”萧云翾摇了摇头,继续道:“我三岁的时候认识了钺哥哥,后来见到了他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姑父、姑母。那时候我姑母就已经卧病在床了,成天念叨说自己对不起煜儿,愧对了姐姐什么的。然后钺哥哥听到了就总是默默地走开。我那时觉得他很可怜,我是因为娘死了,所以没有娘疼,可是他娘还活着,却不疼他。”萧云翾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何钺时,他说她很坚强,也许,真正坚强的人是他才对吧。
“后来,我姑母就去世了。我姑父是在钺哥哥七岁的时候也随我姑母去了。他临终前托我爹将钺哥哥送到洛王府,说让他学些本事。几年后,他回来让我想办法帮他收拢何家的产业。我知道他不能表露身份,便应了他,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