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煜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一点点将脸朝缘君凑过去,就好像那天萧云翾教给他的那样。他看见缘君的双眸中有烛光闪动,就仿佛她此刻不安的心情。
缘君的确感觉很不安。她看着何煜靠得越来越近的脸,忍不住开始后仰,想要拉开距离。可是手还被他拉着,怎么都逃不开。
何煜伸出另一只手托到缘君的脑后,不让他再继续逃避。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虽然他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却又不得不跟随那股力量去动作。
还没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就觉得双唇触碰到了一丝柔软。何煜觉得脑子一震,在他看清楚自己的嘴唇贴在了缘君的唇上时,心里想到的是:原来是要这样啊。
缘君觉得自己被抱得很紧,紧得没有办法呼吸。在她得空换一口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唇有些肿胀,还很痛。
何煜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缘君带到了床上,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解开了腰带。他觉得自己很热,他感觉到有一只温凉的手在自己身上游移着,很舒服。可是当他感觉到口中的桂花香被一丝腥甜取代的时候,忽然清醒了。他愣愣地撑起自己的身子,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对阿缘做出了那样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缘君张开有些迷离的眼,看到面前那张脸上带着天真的忧伤。她缓缓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泪眼迷蒙着低声问道:“是你吗,少炎?”
何煜有些手足无措,他慌乱地拨开缘君的手,爬起来便发狂一般向外跑去。雷声掩盖了他疯狂地叫喊,雨水吞没了他的汹涌的泪水。他不小心摔倒在地,却没有马上爬起。他只感觉耳边一直回响着的,是刚才阿缘说的那句:“是你吗,少炎?”
“是你吗,少炎?”
“是你吗……”
一遍一遍,反反复复。
八月十五夜,鄞德城,锦阳殿外。
洛庚阳随着钱公公紧赶慢赶地算是在这中秋节当天到了京城。梳洗一番,换好干净的衣服,这才来到宫中。此时,大皇和皇后还没有到,在园中的都是大皇的妃嫔及其儿女。
洛庚阳不欲与那些女眷说话,便独自一人躲在角落里。即使如此,仍然没有逃过一些人的眼目。
“这位是洛世子吧,几年不见已经出落得如此英俊啦。来,醇儿,见见你这位堂兄。”说话的是淑妃娘娘。洛庚阳赶忙回头施礼拜见,心里却烦不胜烦。他最讨厌应付这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有事就哭天抹泪,没事就说人是非长短的女人了。
“见过世子哥哥。”洛醇儿听从她母妃的话,给洛庚阳作了一礼,然后便害羞得躲在淑妃的身后,目光越过肩膀偷偷看洛庚阳。
洛庚阳干笑了两下,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女子还是像萧云翾那样的好一些,敢爱敢恨,敢做敢当,不做作,不忸怩。啊,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已经把她爹的后事处理好了,有没有再被她那个二娘欺负?
在洛庚阳想的走神的时候,另一个女子的声音插了进来:“哟,你们怎么都站在这里?偷着聊什么呢?”
“见过良妃娘娘。”洛庚阳不得不再次施礼,想着若是一会儿那些个女人都聚到他跟前来,可就热闹了。
“姐姐说哪里话。我们也是刚刚过来。是醇儿一直没见过世子,所以我带她来认认亲。”淑妃甜美一笑,就想把话带过。
良妃被她那一句“姐姐”叫得心里很是气恼,虽然自己是先被封妃的,可是年纪却是和淑妃差不多。被她那么一叫,倒显得自己老了一般。她刚想要发作,洛辛延便跑了过来,拉着洛庚阳道:“庚阳哥哥,原来你也来了啊!今天跟辛延一起坐吧,好不好?”边说边拉着洛庚阳离开了那几个女人的范围。
洛庚阳朝她们歉意的一笑,便随着洛辛延走了。走了几步远了,还能听到背后那两个女人的话。
“哼,真没礼数。跟他那个娘一样!”
“就是。也不知道她怎么当得起母仪天下的后位的。”
“还不是因为长得妖媚一点儿,会讨好大皇一点儿,性子不似一般女子温顺,所以大皇才觉得新鲜。”
“说得也是。这新鲜也有十多年了。我看啊,也要到头了。”
后面的话洛庚阳听不到了。他虽然有些气愤,可是他不能干涉。后宫的事,自有皇后娘娘和大皇去处理。
“辛延,你要带我去哪儿?”洛庚阳发现洛辛延带着自己快出了花园,赶忙问道。
“我……我也忘了。”洛辛延屈起食指挠了挠脸,有些不好意思:“我刚才听到她们说我母后坏话,所以只顾着生气了。”
“呵呵,我们好男儿要心胸宽广,莫要像她们那样小肚鸡肠。”洛庚阳揉了揉洛辛延的头:“我们回去吧。一会儿宴席就要开始了。”
“嗯。”洛辛延点点头。想想母后也是叫自己不要去理会那些女人,可是每次听到还是觉得恼火。
月下的琉璃瓦如翚斯飞,别有一番韵味。可是林惜言此时却无心欣赏月下美景。远处的灯火通明,丝竹声悦耳,想必宴席已经开始了吧。她对着铜镜理了理云鬓,决定还是把那朵簪花拿下去好一些,免得一会儿又惹一堆人嫉妒。
“娘娘,您还有哪里不满意的啊?这园子里该来的人可都到齐了,就等您了。方才大皇还派人来问,是不是娘娘您又身体不适呢。”兰芷又开始像个管家婆一样对着林惜言絮叨了。
“身体不适?那不过是平日为了躲避那些只会争风吃醋的女人们的借口罢了。今天本宫我心情好得很!兰芷,去把我柜子里那支凤簪拿来,我今天偏要让她们三千粉黛尽失颜色!”林惜言虽然知道洛征是有意派人来拿话损她,可是她偏偏就会着他的道。
林惜言姗姗来迟,步子却依然不疾不徐,似乎每一步都是丈量好的一般。她看到洛征的眼中现出惊艳之色,还亲自起身来迎。她还看到那些女人眼里一闪而过的艳羡与嫉恨,可她们却不得不低头对她施礼问安。在虚荣心得以满足之后,她突然就觉得这些人都很无聊,于是,开始后悔自己方才的决定。说到底,她装扮的是自己,可实际上增色的却是身边这个男人。
林惜言落了座,也不再有方才的好心情了。她环视了下面的一圈人,蓦然发现洛辛延身边坐着的居然是洛庚阳。她心里陡地一惊,转头朝洛征望去,但见洛征也正淡笑着看着朝她看来。林惜言觉得身上涌出一阵寒意。她别开视线,将两手缩在袖内紧握,手心虽是潮湿,指尖却是冰冷。
香风断乐碎,罗衣舞纷飞,拥霞裾琼佩,璎珞带风垂。
不知何时,园中一位白衣舞者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眼球。她银簪镇青丝,白绫束纤腰,皎面覆轻纱,长眉入斜鬓,美目流光转。她体态轻盈,身姿曼妙,兀自翩然,恍如仙子凌波;她手舞长剑,忽如莲动,忽如云涌,仿若蟠龙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