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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附子花》——听琴

《附子花》——听琴

子夜。洛阳城内,龙城镖局,金刀王家。

一处阴暗潮湿的地窖里,一个满脸污垢,头发凌乱约莫十二岁左右的女孩抬头从地窖口的缝隙中望着落到后院里的月光。眼神绝望,目光慎人,根本不像孩童的眼神。反而,如同看尽人间沧桑的老人,面如死灰!她眼睛是蓝色的,就像海的颜色。眼睛睁开是一望无际的海水,但是那海水又没有一丝波澜,平静的可怕!

“妹妹,妹妹……”一个男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地窖外面,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听到外面的响动,女孩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哥哥,是你吗?”女孩急切的问道。

“嗯嗯,是我。妹妹我给你带了好吃的糖醋里脊。快吃,快吃。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着,男孩把用纸包起来的一大块肉递给了女孩。“妹妹,不要怕。我向爹爹求情了。爹爹说,过几日,他从京城请来的名医就到了,等妹妹眼睛治好了就把妹妹放出来。”男孩幼稚的说道。

女孩听到后也故作开心的说道,“嗯嗯,琴儿听哥哥的话,等琴儿的眼睛好了,就陪哥哥去外面看红灯笼。哥哥说洛阳的彩灯节很好玩,很好玩。可是琴儿一次也没去过。不过,等琴儿的眼睛好了就可以去看看了!”

“嗯嗯,到时候哥哥带琴儿去,赶快吃吧!”男孩回应道。

“哥哥,你快回去吧,不然姨娘又要骂你了。”

“哦,那我走了。妹妹赶快吃,过几日哥哥还会来看妹妹,给妹妹带好吃的。”男孩有些伤心的说道。一步一回头的向小院外走去,直到看不见那地窖口才大步跑了出去。

等男孩离开,女孩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忧伤。她看着地窖里开的极其艳丽的‘附子花’怔怔的出神。

她叫王听琴,龙城镖局大镖头王天霸的小女儿。本来应该幸福的生活,可是她一出生,便是不幸!

王天霸的妻子难产而死。而她的眼睛却是不同于常人的蓝色!人说,她是灾星,是她克死了自己的母亲。要请法师做法烧死她,才能让一家人平安无事。毕竟是亲生女儿,王天霸不忍,只能将她关在阁房里,让她不得见人。一晃十年匆匆而过。

可是有一天,她同父异母的姐姐看到了她,只一眼就变的疯癫发狂,口中直喊,“鬼呀,有鬼呀!”王天霸的妾室,也就是他们的姨娘,出于私欲竟然将她关进了地窖,这一关就是两年!

那里没有白天黑夜,有的只是无尽的压抑。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她知道,她的眼睛再也不会好了。从生下来的那天起,十几年的时间,请来了无数的名医,最后还是四个字,不得而治!那这次肯定还是不会好了。她之所以没有说破,只是不想让哥哥伤心而已!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怕她,怕看到她的眼睛。只有这个比自己大一岁的小哥哥不怕,而且最疼她。总是送好吃的给她,还有那好看的花。她听哥哥说,叫‘附子花’,对眼睛有很好的作用,所以每次来他都会带几束给她。而她,总会把它们栽起来。两年的时光,已经开满了整个地窖!

那日,龙城镖局,接到了一笔很大的押运订单。雇主点名要求大镖头王天霸亲自押送,运费黄金一万两。但是在运送途中不得有任何翻动、磕碰、遗失。否则,后果自负!可见这批物资对于雇主的重要性!只见,二十几箱早早就被封条粘封的神秘物资被一群身着紫色披风的武士抬到了院内。他们皆青筋暴起,气息粗急,脚步沉重,院子里的尘土被他们踩踏的飞扬起来。

这些细节,都被押运了半辈子镖的王天霸看在了眼里。箱内之物,显然非常沉重,少说都要千斤之重!雇主说,不得磕碰那就排除了金银的可能性,可是雇主花一万两黄金押送这些东西,可见不是寻常之物!如此看来,至于里面到底是什么?未经翻看,就不得而知了。王天霸在心里打起了叽咕。

本想回绝了这笔生意,可是前些天刚刚打出的旗号:只有出不起的价格,没有龙城镖局接不了的镖!就要作废了。对于镖师而言,最重要的是信誉。没有信誉,就没人敢让自己昂贵的宝物让镖局去押运!所以,这镖是不得不接了。

据运送图显示,他们首先要出洛阳城龙门镇,沿黄河古道北上,经荆州、晋州才能到达目的地汉中。长达三千里路,一来一回,快则四月慢则半年。

第二日,备足了粮草、细软。喝了梅子酒,镖头王天霸率众启程,八百人的镖队浩浩荡荡扬长而去!

前几日还算顺利,虽然出现了几拨山贼,但是都被镖师们轻松击退。一路向北,直到那日到达九曲黄河古道。

弯延曲折的古道里,说不出的荒凉。耳旁似有远古时期战场的厮杀声传来,令人毛骨悚然。镖师们脸上顿时有冷汗流下。拉车的马匹在这时也显的暴躁不安起来。场面几乎失控!

几经波折,好不容易让这苏乱的场景平复下来。可是,接下来的一切又变得不可言语道断!那是出奇的安静,哪怕是一点点的风声草动都没有,甚至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压抑的气氛直叫人丧失心智,三魂七魄就快破体而出!

片刻的宁静后,从沟壑尽头,天空之上传来了‘嗖嗖’的空鸣声。不经意抬头,只见无数的利箭从高空落下。瞬间,惨叫声从沟渠里喊出,血色一片!紧接着,是尸体腐蚀的气味传出,刺鼻难闻!那箭尖之上竟然被涂上了毒药。抢劫者如此丧心病狂,手段之狠毒真是闻所未闻!不到一刻钟,不费一兵一卒,甚至不曾露面,他们竟然让那历经百年传承的镖队,八百人全军覆没!王天霸到死都不敢相信,他引以为傲的观察力,在此之前却从未发现他们的一丝痕迹。还有那使的飞快、叫人眼花缭乱的金刀,还不曾用,命就丢在了古道里。

这个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洛阳,传到了王家,也传到了雇主的耳朵里。

一场血雨腥风的屠杀就此拉开!

那一夜,整个龙城镖局鸡犬不留,横尸满地!是的,有些事情敢担当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他们付出的代价就是满门被毒杀,不留一个活口!

而在大火滔天的龙城镖局的一个小院中,地窖口。

一个男孩死死的拉着一个小女孩的手,想要把她从地窖中拉出来。好几次马上就要成功了,可是都差一点儿。终于,男孩使出了全力,手脚并用,将女孩拉出了地窖。可是,当女孩上来时,看到的却是哥哥被杀手一剑次穿心脏的一幕!

女孩“哇,…”的喊了出来,眼泪刷刷的流了下来。杀手的剑再次举起,可是却停在了半空。因为他看到了女孩的眼睛,那个蓝色的、愤怒的、夺人心智的眼睛!因为愤怒,加上火光的照耀,女孩的眼睛变得格外的湛蓝。杀手一晃神的错觉,仿佛恶鬼重生一般,那双眼睛死死的瞪着自己。太可怕了,他乱了心智,只想让那眼睛赶快闭上。于是,手中的长剑再次刺向了女孩。这次,直直的刺向眼睛!

条件反射,女孩的眼睛闭上了。可是,没有等来任何金属的冰冷。

女孩睁开眼睛,看到了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场景。

虚空中,一个手持玉剑的少女踩着一片花瓣自天空而来,衣袂随风而飘,背后的火光衬托着她碧绿的衣衫。风华绝世来形容也不为过!

震人心破的声音传来,“一场失败的交易,要王家满门的性命来偿,蜀中唐门的手段也太狠毒了吧!”

“臭婆娘,敢阻挡唐门办事,不……”

蒙面杀手的话还未说完,只见一把翠绿色的玉剑已经插在了那黑衣人的眉心处。可怕的是,谁都没有看到她是如何出手的。一眨眼的时间,那虚空的身影已经不在,而是到达了那小姑娘的面前。扶起了小姑娘,看了看小姑娘的眼睛,她转过身说道,“今天的事,就此作罢,你们暂且回去。金刀王家被灭门一事,他日我镜云裳会来唐门找你们算清楚。”

说着,她手伸向虚空,只见那把插在黑衣人眉心的剑嗡嗡作响,然后飞向了那少女的手中。

为首的一个杀手,微微颤抖,慌张的说道,“啊,碧剑白绫,你真是琉璃殿镜老大?…门主有令,但凡镜老大吩咐,我等皆要听命。小人这就告退。撤…”

“慢着!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假戏真做!这戏演的有些过了。回去告诉唐仲,你们和玄帝宫的争斗牵扯的人太多了。再有下次,定灭你满门!”云裳喊道。

“是,是,是。小的定当带到!”说着,就领着两百多个杀手快速的撤离而去。

那日,琉璃殿密探来报。唐门为了将武林至尊的令牌送往汉中唐仲手中,兵分两路。一路在暗,携有真正的至尊令。一路在明,将二十几箱装有石头的箱子,交由龙城镖局押往汉中,意在迷惑仇敌玄帝宫。

而为了得到武林至尊的令牌,毫不知情的龙城镖局在运送途中,被玄帝宫半路屠杀。

同时,唐门假戏真做,为了更好的迷惑玄帝宫,血洗龙城镖局。金刀王家被这场阴谋牵扯进去,从此江湖除名。

当云裳赶到的时候,在最偏僻的角落,王家只剩下这一个小女孩!

云裳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说道,“丫头,想哭吗?”

“我叫听琴,不想哭。我只想治好眼睛,替哥哥报仇!”女孩努力的压制着害怕的心理,回答道。

云裳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心疼的说道,“多好看的眼睛,没有病怎么说要治好呢?姐姐告诉你,在大洋的彼岸,那里也好多人,他们的眼睛也是蓝色的,这是生来就有的美丽!…嗯…?你身上有附子花香?”

小姑娘看着这个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大姐姐试探的问道,“是哥哥给我的小花的味道。你可不可以教我武功?只要能替哥哥报仇,听琴做什么都愿意。”

云裳叹了口气说道,“那好,我会教你武功,教你怎么用琴声杀人,怎么踏花而行。甚至可以帮你报仇!但是,一旦加入,一辈子都得听命于天外涯——琉璃殿。你愿意吗?”

“听琴愿意。”小姑娘肯定的点头,湛蓝的眼睛里有眼泪流出。

多少年后,江湖上还在津津乐道。听琴姑娘的琴声宛如那皓月,宛如那激流,宛如那清风。特别是那曲《附子花》真直勾人心!可殊不知,听琴的琴弹的不是音,而是心。没有炙热的内心,绝望的思绪,忧伤的感情,是不可能弹出那天籁之音的。没有真的绝望过,请不要说自己的心死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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