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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虽然我妈和小叔一致反对我报江荆大学,可是一家之中,我爸这个家长为大,我做通了家长的工作,就等于做通了全家的工作,他们再反对也没辙。

九月初,小叔惴惴不安地陪我坐了一夜的火车到江大报到,一再叮嘱我要好好学习,其他什么都别想,我知道他的担心。

一路上,我心里都在想着沈逸远,憧憬着和他见面的情景,但冥冥中,小叔那句话总在我脑海中徘徊:现在你做这样的选择,不仅是耽误了这个年龄应该做的正事,其实也是浪费了你的感情。

可是,我真是很想他,很喜欢他,很期盼能见到他。现在谁对我说什么都不重要,我只要在江荆市默默地等他来。

我的行李有点多,他们的关心我理解,没单独出过门呗。办手续、领被褥,到了宿舍,看到已经有两个女孩来了,就相互打了招呼。我整理着我的书桌,小叔爬到上铺帮我收拾床褥。

宿舍四个人,一个本地的还没来,剩下我们三个来自三个不同的地方,有南方城市、有北方城市。一个叫徐玫,长得高高瘦瘦,很是清丽;另一个叫田春雅,像是个农村姑娘。

小叔收拾完东西带我出来吃饭时说,你们宿舍的情况是“五湖四海走到一起来了”,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生活习惯,80后的女生在一起生活不免磕磕碰碰,都是娇生惯养的结果,你就低调些,和和气气,做自己的事情。但是谁要是没眼色找你的茬,你也别忍着,咱不是好惹的。有必要的话,一晚上我就到了,别担心。

送走了小叔,我回到宿舍,见到徐玫一个人在,就冲她笑笑,继续收拾我的衣柜。

“陆筱叶,你是西平市的?”

“嗯,你呢?”我知道这种搭讪是熟识的最初。

“我是X市的。我姑姑也在你们西平市,呵呵,不过不常联系。”正所谓没话找话吧。

“哦,以后有机会和我一起过去玩。”

“好啊好啊。”她很高兴,看得出是个快言快语的人,“那个……刚才送你来的是你男朋友吧?”

“啊?”愣了一下,我笑出声来,“哦不是,是我小叔,我在家里辈分儿小。”

后来的某一天,我在电话里跟宋飞学起这段对话时,笑得得意,她听后一股子醋味地说:“哼,你等着吧,过几年笑的人就是我!”

“哟,你还真打算当我婶子呢?”

“那你以为呢,我没去考清华就是为了我未来的幸福。不过你不要担心,我同意你继续叫我的名字,不用婶子婶子地把我叫老了。”

“那个什么,记着压岁钱给多点儿啊。”我假装随意地说。

“哎哟喂,你还来劲儿了!”宋飞气不过。

放下电话,我笑得开心,能和宋飞从小学到今天一直做朋友,真是我的幸运。回想我车祸后的那段日子,除了家里人之外,给我鼓励最大的就是宋飞了。

我住院的时候,她送我玩具熊。我在家休息的时候,她来看我,给我讲课堂的进度。冬天下大雪,我不能上体育课一个人在教室里忍受腿疼折磨的时候,她请了假为我灌了满满一瓶热水放在我的腿上敷,她说:“我妈说他们小的时候热水袋能治各种病,只要一暖和就哪也不疼了。”看见她的认真劲儿,腿上的温暖直端端地就窜到了心田。家里都忙实在不能接我的时候,她就送我回家,爸爸出差,妈妈值班,小叔上课,有宋飞这样的好朋友,我从来没有感到过委屈。

高考最后的日子里,虽然我们已经不在一个班上了,我学文,她学理。可是课余,我们还是喜欢在一起复习,不是为了互相解决难题,而是为了心里的那份安稳和踏实。仿佛知道彼此在身边,什么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后来,她报了西平市数一数二的工科大学,从学校到小叔的研究所只有一站路。这个学校是我们高二下学期文理分班时宋飞就已经选好的。其实照她的情况,考清华也是有把握的,可是她说考上了清华又能怎样,还不是得回到西平市来。言下之意她就守在小叔旁边了,不信他不动心。

是的,我的好朋友喜欢我的小叔,我最初发现这个秘密是我和我的好朋友得知我们一齐考上了一中的那一天。

那年6月,小叔大一的学习将要结束,我正在备战人生的第一场挑战。结果,我和宋飞的努力没有白费,我俩都考上了一中。收到录取消息的那天,我俩拿着积攒了很久的零用钱跑到肯德基,准备大吃一顿。

快要走到门口,宋飞用胳膊戳戳我:“哎,陆筱叶,那是不是你小叔啊?”

我顺着宋飞的目光看过去,白色大T恤、黑短裤、篮球鞋,稍微有些短的头发往一边分去,古铜色的脸,微微皱眉张望的表情,双手插腰站着。这不是小叔还能是谁啊?!

恰好这时,他张望到这边,看到了我和宋飞,顿时朝我们笑了笑,我们跑过去。他的目光突然落在我不怎么利索的右腿上,有些黯然,本来还弯向上的嘴角收了下来。我赶紧收了步子,改用走的。

宋飞比我先蹦到他的面前,高兴地说:“叔叔,你怎么在这啊?”

等我到了,小叔才开口:“我回去听说你俩今天中午有事情不回家吃饭,就知道会来这儿。”

“你怎么这么厉害?”我瞪大了眼睛,这他也能猜到?!

“我是谁啊?!你心里那点小九九能逃得过我的眼睛?切……”他摆出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那我们俩少吃点,给你匀两个汉堡好了。”宋飞对小叔说。

“哈哈,赶紧把你俩那点儿钱收起来吧,我请你们。”说着拉门走了进去。

我俩在外面惊讶地对视了一番,一秒钟后不约而同地举起小拳头,露出兴奋的胜利表情:“Yes!”

三份套餐,六对炸鸡翅,我满嘴油乎乎,没了吃相顾不上说话,听着他们俩有一句每一句地聊。

“叔叔,你们大学课程紧不紧啊?”

“没有中学时候紧,不过也得用功,不然毕不了业,白浪费时间了。”

……

“叔叔,你喜欢喝可乐还是雪碧和七喜?”

“雪碧和七喜。可乐有股药味儿。”

“我也喜欢喝雪碧和七喜!我听说吃颜色深的东西会长痣,我都不敢喝可乐。”

“哈哈哈,没什么夸张吧?!”

……

“叔叔,我们班的女同学都可羡慕陆筱叶了。”

“为什么?”小叔看着她笑。

“因为她有你啊!你老带着她玩,我们家里面都是一个孩子,可孤单了。”宋飞一脸委屈样。

“呵呵,好啊,下次出去玩让叶子给你打电话,咱们一起!”

“好啊好啊!”宋飞的眼睛亮起来。

一顿饭下来,我吃得肚子圆圆的,小叔被高中的老同学叫走了,我和宋飞在路边走着消化食儿。

“宋飞,你是不是对我小叔有……好感啊?”我诡异地看着她。

她好像被发现了秘密,急忙跳起来,脸红着说:“哪有?!”

“真的!你是没瞧见你跟他说话那样儿,啧啧,眉飞色舞的。”我添油加醋手舞足蹈道。

“……真没有。”瞧她的害羞劲儿,好可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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