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天,妈妈回来说:“叶子,你那个贺阿姨最近几天一直念叨你呢,老是问我你怎么不来了,我说你工作忙,不能次次夜班都来接我。”
“哟,叶子,”没等我说话,小叔先发声,“你这好事做的了得啊,人家天天惦记你呢。”
我白了他一眼,“瞧见没?这就是善有善报,你对人家好,人家就会记在心里也对你好。”
“那为什么我对你这么好,就没见你对我好呢?”他做出一副可怜吧唧的表情。
“谁对你不好啦?谁对你不好啦?”我说着便往他碗里狠狠地夹了一筷子清炒茼蒿,接着继续吃我碗里的花菜炒肉。
“我不爱吃茼蒿,我爱吃肉……”他委屈地盯着我的碗。
“你事多!”不理他了,爸妈都笑。
开春,蒋彦南的爸爸出院有将近半个月了,据说调养得还不错。他们家非常感谢妈妈的“救命之恩”,非要请我们全家吃顿饭,妈妈好说歹说算是谢绝了。可是人家还是觉得过意不去,红包也不收,请客也不接受,便西询问东打听地居然找上门来了。
当他们一家三口在我家的客厅落座,看到我和小叔相仿的年龄和熟稔的交谈时,我发现贺阿姨有一时间的恍惚。我给他们倒了水,递上水果,就坐到一边去了。
蒋彦南的爸爸蒋叔叔说明了上门拜访的原因,我妈妈也介绍了我家的人。得知那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年轻男人是我的小叔之后,贺阿姨笑了。
寒暄了一阵过后,贺阿姨缓缓道出她一直都有的一个意思:“筱叶是个好孩子,我能看得出你们二位对她的教育是十分到位的。说实话,我非常喜欢她。我们家彦南呢,前几年毕业于A大,比筱叶大三岁,所以我想让两个孩子多处处,说不定还能结成一段姻缘呢。”
小叔听后看着我,一脸疑问的样子,我也回看他,声明我也不知内情。
“呵呵,我们家叶子,独生子女,被我们宠惯了,不免有些任性。不过孩子是好孩子,现在也不怎么让我们操心。只是,这毕竟是孩子们自己的事情,咱们也不好拿主意。”爸爸客气地说。
“是,是,话这么说在理,在理。”贺阿姨说。
之后,妈妈将话题岔开,又说到蒋叔叔的身体。提醒他平时注意休息,不要烟酒,不要吃辛辣食物,不要暴饮暴食,保持心情舒畅,注意定期复查。
又寒暄了一会儿,他们便起身告辞了。整个过程中,蒋彦南表现得话少又礼貌,爸爸说看上去这个男孩子还不错,不论是从长相、气质还有待人接物方面,都算得上大气。小叔却嗤之以鼻说谁知道呢,了解一个人还是得深入一些比较好。
之后的日子里,蒋彦南经常给家里打电话找我,然后说很久。通常都是他在说我在听,偶尔附和一下。我们谈的内容主要和陌生人网上聊天的内容差不多,起初都是从问学什么专业,在哪里工作开始,慢慢聊到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电影,喜欢听什么歌曲,平时有什么休闲活动。
我们家的座机都是放在客厅的,这样电话了几天后,我总觉得在爸妈小叔的眼皮下抱着电话聊天好像不怎么像话,就告诉了蒋彦南手机号码。之后,我却发现这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因为除了聊天地点从客厅挪到了我的房间外,平时上班都能收到蒋彦南的短信。不过我不常回,我编稿件很忙的。可是他也不在乎,只管发他的短信,我什么时候抽空回一条过去,不超一分钟他就有新的一条回过来。
感觉他是个比较幽默的人,看着他的短信,有时候会被逗得不由发笑。他知道的东西也多,这点有点像周悦,知识面广。地理、文化、国内外新闻、政治、八卦,不论聊到什么,他都可以继续聊下去。他大学是学工商管理的,当过A大学生会文艺部部长。他喜欢音乐,大学的时候搞过乐队,这点有点像小叔和沈逸远。
过了一阵子,我便每天能收到一束白色的玫瑰,贺卡上用英文写着祝福和问候,从不重复。每次送花的人将花送到我的办公室,都会惹来同事的一阵羡慕,他们感叹说我男朋友真浪漫。我正想反驳他不是我男朋友,可是却想起他们曾经都想给我介绍对象,却一次次被我以有男朋友为由挡了回去。现在又有人送花,如果不是男朋友送的,那就是另外有人,更说不清了。索性,随他们去吧。
这边,我淡淡地笑着;那边,我给蒋彦南发了短信,要求他不要再送花了。不消几日办公室已经成了花店,扔掉蔫了的,每天平均有五束在同时开放。而他却说我成天要面对电脑和枯燥的文字,应该用植物来调节室内的空气和工作的氛围。我说那也不用玫瑰来调节空气和氛围吧。他说他以为女孩子都喜欢花的。我说喜欢花是不假,可是不用天天都送啊,而且每一束都不便宜。他说好吧,我说不让送以后就不送了。
我大舒一口气,可是第二天我无语了。他定了几个小盆的仙人掌、吊兰、虎皮兰、绿萝,让人送到了我的办公室。我只好又打电话质问他。他却很委屈地说,这些花草都是净化空气,吸收辐射的,而且便宜,不用天天买。完了还认真地嘱咐道:仙人掌就放在电脑旁边,不用浇水,隔十天半个月的给上面喷些小水珠就行;吊兰、虎皮兰和绿萝要勤浇水。
我真的无语了,只能收下。办公室的同事都说小陆你男朋友真是贴心呀,这么细致的事情都想到了,你可要抓住,这么好的男朋友小心被别人撬走啦。我欲言又止,我能说什么呢,只好继续保持着微笑。
蒋彦南的攻势后来发展到在报社门口等我下班。从我旁边的窗户往下看,他那辆深蓝色的卡宴一停在报社门口,我的心里就不安起来,好像全报社的人都在看我,露出或羡慕或嫉妒或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你都不用上班么?”我站在车旁诧异地问他。
“用啊。下班了,就过来接你。”蒋彦南从车上下来,依旧是彬彬有礼的样子,一身灰色的西装,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一只手拿着前一天的晚报在我面前晃一晃。不能否认他穿衣服很好看,和周悦一样是个衣服架子。
“你不用买晚报的,我可以给你从报社拿。”
“那还得等到下班我才能拿到。这到处都有卖的,又不贵,我白天就可以欣赏你编的稿子。”
别看他发短信总是一副坏坏的搞笑感觉,可是一见面,当这个人站在你的面前,你就不由自主地将他和成熟联系在一起。
怪不得呢,他家是A市私营餐饮的龙头企业,起家的是董事长——他的姥爷。现在他在他爸爸的第二分店做副经理,说是给个头衔,实际是要他学习经营管理。
像他这么好的条件,都不是富二代,应该算是富三代了,为什么非要缠着我不放呢。难道就是因为我妈给他爸做了手术,他妈就想让我当他家儿媳妇?这种事情有点太剧情化了,怎么会降落到我的头上。
“以后你不用过来接我,我坐车回家很方便的。”我手里紧握着包包,装傻揶揄他。
蒋彦南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就是想多一些和你在一起的时间。”
“你这是在追我吗?”我问他,语气里有些许无可奈何。
“是的。”蒋彦南坚定地说,转而有些羞涩,“但是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向你求爱,你今天这么突然地问我,我有点措手不及。”瞬间,他坚挺的鼻梁,弯弯上翘的嘴唇和微尖的下巴构成了一个非常协调的画面,让我更加觉得不真实。
“你追别的女孩也这样么?”
他明显愣了一下,“怎么?筱叶,有什么让你觉得很为难么?”
“哦,不是,”我忽然觉得我有点过分了,连忙笑着说,“我的意思是说……你各方面条件都不错,而我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女孩子,如果你觉得是你妈妈给你压力……就像那天她在我们家说的……结一段姻缘什么的,你大可不必违背你自己的心非要追我。我想如果是这样,就算最终我们在一起了,你也不会快乐的。”
“你真是个善良的姑娘,”他还是那么优雅地笑着,听到他赞美的词汇配上好听的嗓音,似乎整个人都会飘起来,“就是你的善解人意吸引了我。其实,第一次见你没觉得你很特别,只是那种很单纯的漂亮和可爱而已。可是慢慢相处着,我觉得你这个人很随和。还有,你的眼睛里时常透着淡淡的忧伤,让我忍不住想抚平它。”
“忧伤?”我问他,匪夷所思哦。
“是的,”他的眼睛静静地盯着我的眼睛,像是要从这里直接看到我的内心一样,我不由地想闪躲。“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我只想把我能得到的最好的东西给你,或者和你一起分享。”
听他这么说,我有点木。忧伤?我的眼睛里有忧伤么?他说他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难道我的经历带给了我忧伤?是因为周悦么?是因为沈逸远的无心使我彻底断掉了暗恋的痛,而我却又措不及防直接亲手夭折了和周悦的幸福,所以我忧伤么?
我低下头沉思着。
这时,蒋彦南说:“筱叶,上车吧,你的同事都下班了。”说着便伸出一只手虚揽着我的腰,将我引到副驾驶一边,帮我打开车门。我这才灵醒过来,出大门的同事都向我投来微笑。一不小心,我又该成话题了。
等我上去坐好,他主动帮我关了副驾驶的车门,才绕到驾驶那边上车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