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应蒋彦南和朋友们的强烈要求,我和他在酒吧合唱了一曲《屋顶》,博得满堂彩。
那天,我以为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聚会,可是当掌声落下的时候,门口却由远及近传来一下一下有节奏的独立于整个空间的掌声。配合着掌声的,是高跟鞋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很利,穿透了层层酒气,穿透了百利甜带给我的微晕。
此时已过零点,酒吧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当我可以看清楚来人的时候,全场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来人穿着一身银色的吊带紧身连衣短裙,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十分显眼,十公分的高跟鞋闪着光。虽然我也算是有前有后,身材匀称,但是看到她芭比娃娃的样子还是倒吸一口凉气,自叹不如。她烫着一头大大的波浪卷发,身材凹凸有致,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我都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语来形容这样的女人,丰满?性感?惹火?尤物?
总之她迈着妖娆的步子一直走上了台。她走到我的面前,双手抱在前胸围着我踱着步子转了一圈,在这样烟雾缭绕的环境中,我依然能闻到她身上的酒气。她用她那化了深色烟熏眼影的眼睛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看好戏般自负地笑了笑,说:“哟,蒋少,这不是你的风格嘛。什么时候口味变得这么清淡了?!”
“妮妮,你怎么来了?”蒋彦南有些慌乱地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声音很低,可我还是听见了。
这就是他的女朋友刘妮吧?!果然看上去不像个正经的女孩儿或者女人。
好吧,我依然保持着微笑,这下好戏登场了,这下我不用去冥思苦想了。刘妮,我还真得谢谢你!
“你别管我!”刘妮委屈地大喝一声甩开蒋彦南的手,顿时,蒋彦南没有了声音。回想徐玫说的蒋彦南在他们这些人中有多么富多么牛,见了今天这个情形,我才知道什么叫做“一物降一物”。刘妮这样火爆的身材,想必蒋彦南在床上很是享受吧,所以才不愿听父母的话和她断了关系。啧啧,男人还真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你就是陆筱叶?”刘妮露出她的媚眼,玩味地问。
“是,你又是谁?”让我们共同演一出好戏吧,你想保住你的地位,我想脱身离开,那咱们就好好配合。
“我?彦南没有告诉过你么?”刘妮的语气很是委屈。
“够了,你去那边等我!”蒋彦南终于爆发了,随后又转向我不安地说,“筱叶,别听她瞎说。”
好啊,为了入主新店,可以大声呵斥女朋友,蒋彦南,你挺有魄力的。
于是,我一声未吭,径自朝台下走去。此时我应该表现得很生气吧。
我昂着头去拿我的包包,听见蒋彦南对身后的人说了一句:“你带刘妮去包间。”接着我就被他的大手一把抓住。
我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真的是浑身的力气,否则我怎么能拖得动蒋彦南。出了酒吧的门,我使劲甩开了他的大手,一改往日甜美随和的微笑,怒视着他:“想解释么?给你时间解释。”
“筱叶,她……是我以前的女朋友,你别往心里去,我们已经分手了。”他很焦急和担心地看着我,生怕我一个转身就没了踪影。
好啊,还骗,继续骗。
“分手了还来找你?”我没有抬高声调,反而让他手足无措。
“我也不知道怎么她……今天这么突然……就来了。”他吞吞吐吐地说。
唉,好可怜的女人啊,刘妮。虽然最终也是为了他们俩的幸福,可是要她现在牺牲自己的男朋友给一个陌生的女人,心里的醋意和不平衡可想而知。她要忍受她的男朋友对这个陌生的女人献殷勤,也要忍受她的男朋友和这个陌生的女人肢体接触,还要忍受她的男朋友当着这个陌生女人的面一改往日私下里的绵绵私语而对自己大声地呵斥。
我想没有一个女人可是忍受这些吧。对这个刘妮,我居然生出了满腔的同情。
我想走,走了我就或多或少地能挽回点面子。可是我这一走,必定会引起蒋彦南对刘妮的愤怒,他会怪她破坏了他完美的计划,他会嫌她没有耐心等到完成这个计划。不知道他平常生气是什么样的,恶语相向?甚或是大打出手?我都没有见过,不能确定。
女人啊,为什么你总是弱者。
“彦南,我不在乎以前的你是什么样的,可是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能专注对我。”我用柔和的语气对他说。
其实我此时正发自内心地庆幸着,我终于有理由离开蒋彦南了。可是我必须做出一副生气过后又怜惜地原谅他的姿态,因为我怕我一不小心表现出的不在乎会让他起疑,我也怕我的太在乎会让他憎恶刘妮,转而更加紧迫地追求我使我无法脱身,毕竟我不清楚他到底爱刘妮有多深。
“我会的,筱叶,这只是个插曲。”他焦虑地拉着我的手,渴望我的原谅。
“我也希望是。彦南,我能进去和她说句话么?毕竟她爱你并没有错。”我看着他的眼睛,真诚地说。
“不用了筱叶,我会去和她说清楚,再说清楚一遍,你放心,以后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蒋彦南看看我又看看身后的门,又转头看着我,很担心而坚决地说。
好吧,随他吧,如果再坚持就没有意思了,我相信今晚刘妮不会好过。
“那,送我回家吧。”我笑着说。
蒋彦南见我笑了,问:“你不生气了么?筱叶。”
“嗯,”我撅着嘴装作委屈地说,“谁以前没有爱过呢。”
蒋彦南听罢,松了一口气将我搂进怀里,“我就知道你是最善解人意的。”他说。哼,这是我的缺点!
透过酒吧门的玻璃,我看到那个银色的身影正僵在那里直愣愣地看着我们。我不由地紧了紧自己的胳膊,把蒋彦南抱得更深。
蒋彦南的神经终于放松了,看似是因为得到了我的原谅,更深一层是因为没有引起我的怀疑而庆幸。得到我深切地回应,蒋彦南突然和我分开了一些,我正猜测是不是他发现刘妮正在酒吧门的那一边看着我们时,他突然捧着我的脸,吻住了我的唇。
我相信此时,门那边不止刘妮一双眼睛,有热闹,谁不看呢?于是,我热切地回应着蒋彦南,张开嘴任由他灵巧的舌头贪婪地向我索取,双手攀上他的脖颈,肆意地抚摸。微微睁开眼,门那边热闹极了,刘妮被两个男人拉着才没有冲出来。
我邪恶地勾出了一抹笑,今晚是绝对的好戏,徐玫,好好欣赏吧。
好了,我不如现在就潇洒地离开,留下那个可怜的女人在蒋彦南的朋友们面前去痛哭,我想今天被人看笑话的女人应该不是我。
我是不是太坏了?可是,这都是蒋彦南逼我的,刘妮,这不怪我。
“彦南,送我回去吧。”我挣脱他的吻,嘟着微肿的嘴唇对蒋彦南撒娇,绵绵地说。做戏做全套,虽然心里有万分的恶心,我也认了。
“好。”蒋彦南说着,就搂着我的腰向那辆不知分别载过多少女人的深蓝色卡宴走去。
第二天中午,蒋彦南照例接我吃午饭,看到他闲适的模样,我一路都在想象昨天发生了什么。一顿饭吃下来,他依然时时展露着他招牌式的迷人微笑,发挥幽默的才能逗我笑,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或者发生过什么,却没有必要说。
回单位的路上,太阳正热情地向大地撒着光芒,全然不在乎人们是否能够适应它的热情。路过超市的时候,我跟蒋彦南说我想喝绿茶,他很乐意地下了车就奔向超市。我急忙拿起他放在手刹旁的手机,找到刘妮的电话号码,发了一条短信:今晚九点在旁边的夜晖酒吧一包等我。
等蒋彦南拿着绿茶上车,他的手机已经完好地摆回了原地。他将绿茶拧开盖递给我,我露出幸福的表情,绵绵地说:“谢谢彦南。”他听了很受用,无比开心。
下午我敲着手中的笔,无心编稿。今晚和刘妮的见面会是我退出蒋彦南生活的一大步,我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情绪无法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