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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过完年没多久,初试成绩就下来了,何宇箐不敢上网查成绩,就求宋至郢帮她查,她忐忑不安的等着宋至郢公布结果,可他坐在电脑前半天没动静。她以为是没有及格,急得都要掉眼泪了,凑近一看,发现她的成绩比分数线高出了一大截。

那一刻,她觉得,她一步一步的距离他更近了点。

那天晚上,她窝在他怀里,听他描述了对未来的很多期待,从房子到孩子,她补充了很多比如鞋柜她想要地中海风格的,孩子名字叫宋仁宗吧,肯定是做皇帝的料。

她突然觉得幸福,这次过年回家她爸妈也默许了两个人在一起,他爸喝酒后话很多,就一直拉着宋至郢讲何宇箐小时候的糗事,从她出生时很胖,到戒奶时的无理取闹,再到上幼儿园时别着手绢装清朝的格格,小学时偷穿她妈的高跟鞋,等等的事,很多事她都忘了,没想到爸爸却记得那么清楚。

似乎人生所有的大事都完成了,以后等着她的都是幸福与安定。以前她总向往艰难坎坷,轰轰烈烈的生活,现在,她只想和他一起,简简单单的,再也不要任何改变。

三月中旬公司突然派宋至郢去出差,真的是很突然,下午何宇箐在学校上课,手机突然震动,她偷偷打开,看到是宋至郢发的心里本来挺高兴的,因为宋至郢从来不让她上课玩手机,发短信肯定是因为特别想她。可是她打开后就笑不出来了,宋至郢发了条:“公司让我去出差,我现在就走,晚上记得好好吃饭。”

她一个人回去觉得这条路格外的长,平时晚上下课宋至郢都会来接她,说说笑笑一会儿就到家了,今天却走到脚发酸,眼睛也发酸。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在家,不知道为什么,平时觉得温馨的屋子今天竟然变得格外阴森。没有心情吃饭,也没有心情学习,打开电脑看电视剧,觉得看什么都没意思,饿了就起来剥个橙子塞嘴里。

她九点就早早的上床了,躺床上觉得特别的冷,脚怎么也捂不热乎。突然想听他的声音,赶紧从床上爬起来从桌子上拿起手机就拨通了熟悉的号码,却被一个冰冷的声音告知已关机。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哭,孤独无助感一下子全都上来了,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滴在手机上,她抓着手机躺在床上,哭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手机震动把她吓醒了,她赶紧按下接听键,慌忙说:“喂?喂?喂?”

“你睡了吗?我刚下飞机,给你说一声。”

何宇箐抬头看表,已经十点多了,他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她担心的说:“你去哪了?怎么这么远啊。”

“香港啊,怎么了?想我了?”

“……”何宇箐没说话,眼泪却不受控制的一直流。

“你哭了?”他担心地问。

不想让他担心,何宇箐说:“没啊。”

“何宇箐?”

“嗯?”她吸了一下鼻子。

“我爱你。”

在何宇箐的记忆里,他似乎只对她说过一次我爱你,就在这个充满思念的晚上。

她终于明白,她对于宋至郢的感情是不同于沈向非的。她喜欢沈向非时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他,也没想过未来,沈向非只是她年少时的一个梦,她喜欢的只是想象中的沈向非,所以沈向非回到现实时她想要逃避。而宋至郢,她是完全想与他共度一生的。

“我也爱你。”她喃喃的说着。

自从住在一起后,宋至郢的工资都是交给何宇箐保管的,每次工资打了多少花了多少还剩多少她都清楚。他的工资相较于其他刚进公司的人还是很多的,可是在这个一线城市他的工资养活两个人还是所剩无几。自从上回谈到结婚后何宇箐就开始省吃俭用的攒钱,算下来,她已经小半年没买过衣服和小玩意儿了,零食基本上也没怎么吃过,但是也没攒下什么钱,他们俩最大的支出就是她的学费了,因为不想让父母操心,上课的事也没告诉他们,学费都是宋至郢交的。

买不起车,也买不起房,可能连婚宴的钱都凑不齐。过年时,何妈妈就把何宇箐拉到旁边,对她说:“你结婚我给你拿点钱,小宋家是怎么说的?”

何宇箐看着妈妈期待的眼神,犯了难,总不能对妈妈说自己从来都没见过宋至郢的家人吧。她也纳闷,都快要结婚了,他还是没对她说过他家的事,结婚又不是她家这边着急就能办成的,她也明白妈妈的意思,想让宋至郢家也拿点钱。何宇箐敷衍妈妈说以后会问,她知道宋至郢家情况特殊,之后也没在他面前提过这事。

她有时也怀疑,宋至郢是不是拿结婚在开玩笑,只是想让她学习,根本没有认真,但是宋至郢确实是认认真真的在挑房子啊。何宇箐苦笑,她真的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结婚狂,都怪宋至郢,她太想嫁给他了。

他们一周年纪念日的时候,宋至郢本来计划要带何宇箐去泰国看人妖,这是何宇箐一直以来的梦想,但她拒绝了,她想省钱,就对他说:“我想在蜜月去,怀里搂着你,眼里看着美丽的人妖,多么完美的人生啊。”

宋至郢知道她的意思,就对她说:“你不用操心钱的事。”

何宇箐死活不同意,他以为他是大富翁啊,还不用操心钱的事,兜里最多就只有四位数,装什么大款。

那段时间的何宇箐一块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连一周年纪念日也是草草的过去了,后来她在读研时想,当时为什么那么傻,不知道多制造点美好的回忆呢?导致她后来回忆里翻来覆去就只有那几件事,再后来的后来,连他长什么样都快忘记了。

分手那天跟往常的每天一样,两个人起床后收拾收拾,洗刷洗刷,吃完宋至郢做的早饭,他去上班,何宇箐就要去学校参加复试。那天何宇箐心情不错,在分开的那个路口抱了抱宋至郢,笑着说:“我好幸福啊。”

“傻瓜。”他笑着拍拍她的头。

那天何宇箐一反常态要看着他先走,她本来想的是过了今天你就完全是我的人了,可没想到,这是她最后一次看着他了。人生最可怕的就是永远不知道哪一次见面会成为最后一面,整整十年,她都没有再见过他,对了,她还隔着纱窗见过他一次,不过纱窗太黑了,完全看不清他的脸。

何宇箐进考场之前,给宋至郢的妈妈打了个电话,她是偷偷在他的手机里找的电话号码,宋至郢的妈妈听完何宇箐的自我介绍后很平静的回了句:“我知道情况了,下午赶到你那儿,你在你们学校门口等我就行了。”

何宇箐面试时状态很好,一直都没有说错话,用英文自我介绍时很流畅的把事先准备好的文章背出来。幸运程度五颗星,她觉得照这个幸运程度来看,今天的见家长一定也很顺利,说不定能让宋至郢跟他妈和好。

下午何宇箐去校门口,被两个疑似保镖的东西请到一辆车旁边,她正纳闷是怎么回事呢?车窗摇下来,一个打扮的很年轻时髦的女人看着她说:“我是至郢的妈妈。”

何宇箐坐进去之后一直都很不自在,她太屯了,不认识这辆车是什么牌子的,但感觉一定价值不菲,刚才还没出校门时就听见有人在讨论门口停了一辆名车,她还纳闷学校什么时候出了个这么有钱的富二代,或者又是哪个美女被包养了。没想到,车上坐的竟然是宋至郢的妈妈。

她想象过千万次宋至郢的家人是什么样的,就是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紧张地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到哪了。

“何小姐,没想到你会主动来见我,我之前听说过你,一直想见你,但是至郢不想让我见你。他可能只是想跟你玩玩,没认真吧。”

宋至郢的妈妈戴着墨镜,何宇箐看不清她的表情,这跟她想象中的婆媳见面不太一样,倒像极了电视上演的那样,何宇箐也已经猜到她下句会说什么。心里也是疑惑的,难道宋至郢真的只是玩她吗?

“你不适合至郢,我希望你们能分开。”她看何宇箐愣在那没说话,接着说:“你现在还年轻,以后有很多机会遇到好的男孩子。”

何宇箐心想,他们再好也不是她的啊,看到宋妈妈态度是这样,她也就不用再多说什么了,礼貌的说:“阿姨,我是不会和宋至郢分手的,这些话,你去给他说吧。”她不知道宋至郢是怎么想的,但是她确实是不想离开他,就算他是在玩她。

何宇箐准备下车,手刚放在车门上,后面的女人冷笑,说:“我今天早上去见你父母了,对他们说了我是至郢的妈妈,他们似乎对攀上了这么个金龟婿感到很高兴。”

何宇箐的眉头不自觉的皱在一起,她想趁自己还没有丧失理智之前先下车,丧失理智她可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她实在是不想应付这种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干的阔太太。

“也是,像你父母那样的人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我随便说几句他们就高兴得脸都红了,住在那么小的房子里能见过什么呢,井底之蛙上不了……”

“你说够了没?”何宇箐打断她的话,那是她的父母,她怎么能让别人这样说他们,她的声音大了点:“我敬你年纪大是阿姨才会劝你,下回说话别这么没水平。”

何宇箐以为她会生气,但她还是不急不躁的说:“你小姑娘也没至郢描述那么笨啊,讲不定早就洞察出来至郢不是一般家庭的孩子,才会放弃从小喜欢的人跟他在一起吧。我儿子平时挺聪明,没想到关键时刻笨成这样。”

何宇箐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她和沈向非的事的。

仿佛看穿何宇箐的疑问,她说:“我问沈煦了,她还说是她的功劳才让你们俩在一起的,你和那个男孩子都开始谈婚论嫁了,她一给你说我儿子喜欢你,你就变心了,你这样的孩子也太恐怖了吧。要是哪天,比我儿子更有钱的金主找到你,你是不是也立刻离开他啊?”她轻蔑一笑:“不过,像你这样的孩子,也找不到条件更好的了。”

何宇箐理智突然断线了,她无法理解电视上那些女主人公玛丽苏都是怎么忍受这么恶毒的言论的,现实生活中谁能忍受别人这样讽刺自己,看不起自己的家人的啊,她生气的说:“你也太看得起你儿子了,就你们家这样的有我才看不上呢,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啊,你知道什么啊!”她发现宋妈妈的表情有点生气,成就感顿时就上来了,接着说:“我认识的有钱人多了,我就是专挑有钱人的,你能怎么地,你儿子喜欢我愿意跟我结婚你也管不着。”

她一口气走了好几个路口,脑海中不停地回忆着刚才收的屈辱,越想越生宋至郢的气,他为什么不早点给她说实话,是不相信她,还是真的对她只是抱着玩完就扔的心态呢?觉得伤心时手机突然响了。

“何宇箐,你赶紧跟宋至郢分手,我们家要不起这女婿!”何妈妈知道女儿舍不得,但没办法,接着说:“结婚不是闹着玩的,趁早断了吧,就算在一起了,可能也会离婚的,你是我女儿,我不想让你在婆家受这气。”

何宇箐问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包括今天他妈跑到她家是如何百般羞辱她爸妈的,屈辱的泪水就更流个不停了,爸妈养她到那么大,不能让他们跟着她受气。她决定听劝,跟宋至郢分手。

现实生活中的分手原因远没有电视上小说里那般曲折离奇,可能会是因为一句无心的话,一个眼神,甚至是性格不合等等,生活在现实生活里的何宇箐就算是为了面子,也是绝对会和宋至郢分手的。

那天晚上,何宇箐隔着门对他说了很多自己都觉得很恶毒的话,是为了出气也好,是为了分手也罢,宋至郢真的离开了。何宇箐听见他下楼的脚步声赶快打开门想追上他,最后还是抓住扶手站在楼梯上,克制住冲下楼抱住他的冲动,却克制不住一直流的眼泪。

宋至郢再也没有回来过。

后来无数个日日夜夜,她是伴着和宋至郢的回忆撑下来的,年轻时的她可真倔啊,从来没想过要跟他和好,宁愿死撑着也不愿意先低头,也不愿意对他解释是因为他妈妈她才会突然耍脾气对他那些话的。她以为宋至郢很爱她,一定会来回来找她,对她说:“我们不用管我家人了,我只想要你。”可是她等了一百天,他也没有回来,原来那都只是她以为。

这一百天,何宇箐记不清楚是怎么过来的,一个人在出租屋里,也不愿意出门,她在等着他回来,哪怕是回来拿东西也好。后来有一天她实在受不了,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却发现是空号。她跑去公司找他,别人却告诉她,他已经辞职了。她恍恍惚惚的,沿着马路边一步一步的走回家,也没有哭,只是脑子都变麻木了,在路上好几次都差点被车碰到,司机骂她,多难听的话她也不生气。

她走了三个多小时才到家,上楼时脚都麻了,但还是一步一步的向上走。她突然很后悔,那天不应该对他撒气,不该说那么难听的话,他走了她应该去追他,对他说她是因为太生气了才会那样说的,她爱他,她想和他在一起,再苦再难的事两个人一块面对就行了。

再次醒来,她发现自己是在医院里。妈妈在旁边,正为见到亲人高兴的时候,妈妈就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也不顾她现在是不是浑身疼。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怀孕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却清楚地知道自己以后再也不会有孩子了。讽刺的是,在医院躺着的时候,她接到了研究生的录取通知,可那个说要娶她的人,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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