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语罢,一位阿婆抬头看了看她,许是温和的语气使她们放下了戒心,那阿婆开口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自南方逃难至此,途经些许城镇,有人便借着施舍之由骗走了家里的孩子,孩子的父母发现了想去要回孩子,却遭到一顿暴打,结果孩子没要回来,加之困顿疲乏,缺水少粮,他们都……都在半路便去了!让我们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头苦啊……”
说到此处,那几位老妪都又红了眼圈,另一位阿婆接着说道,“故而,此后我们都不敢再随意接受他人的施舍,实在是怕了……”
苏婉一听,眉宇轻蹙,“竟会发生这样的事!?真是我大央的不幸……”
那位阿婆忙捂了苏婉的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王城之下,姑娘切勿如此说,小心惹来灾祸……”
苏婉拉着老妪的手,道,“阿婆莫怕,你们的家人遭此横祸,我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哎哟!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能给我们什么交代呀!姑娘你可别做傻事啊!”又一位老妪这样说道。
苏婉笑笑,摇了摇头,“阿婆莫须担心,我无事的。”说罢,转身问了身后的雪知,“雪知,车里可有纸笔砚?”
侯在一旁的雪知听见苏婉唤她,走的近了答道,“回郡主,有的。现下可是要?”
苏婉微微点头,“取来吧。”
看着雪知到马车里取纸笔,苏婉回过头,却看到那些老妪齐刷刷的跪了下来,“草民参见郡主。”
“快些起来罢。”苏婉说着,伸手将一位老妪给扶了起来。
“草民不知姑娘竟是郡主,方才言语多有得罪,还望郡主恕罪。”说话的就是刚才让苏婉别管闲事的那位老妪。
苏婉笑道,“无妨。不知者无罪,何况阿婆你是为了我好。”
这时,雪知拿了笔纸砚过来,苏婉在一张小方桌上将宣纸铺开,取笔蘸了墨,“阿婆,可否把你们之前所说的,再详细的说一遍?我好记录下来。”
那些老妪轮番说着,各个事件都说的一清二楚,大到骗走孩子的的人和什么高官有何联系,小到孩子的脚趾头上有个胎记,苏婉仔细的听,认真的在宣纸上记着。
直到老妪的话停,苏婉才缓缓停下笔,抬头看着她们,“你们且放心,我定会为你们主持公道的!”
苏婉和雪知上了回家的马车,摇摇晃晃中,苏婉开口,“回府后,你将此物送到青鸾手上,让她交给长皇子。”
“是。雪知领命。”
马车行到定北侯府,雪知将苏婉扶下了车,一直目送她进了府内,雪知才骑着马向王宫而去。
苏婉想要将此事告知与玉璟瑶,走到玉璟瑶所居住的南厢房,却发现房门紧锁着,看样子师父现下出了门,还未归来,苏婉这样想着。
苏婉独自一人回了自己的闺房,想起先前之事,那时并没有发觉有任何问题,这会儿再回想起此事来,实在是蹊跷的很,疑点很多,满是漏洞。
首先,自己是因那些老妪不去领粥感到奇怪,才发问的,而后的种种回答种种冤屈中都并没有解释为何不去领粥,似乎只是用领粥之事做个由头,引起后面的对话,同时也在渐渐将自己带离了一开始的疑问,变成了倾听她们的诉说,为她们难过伤心,甚至要为她们讨个公道、为此事做主。
其次,这些老妪说,孩子是被人骗走的,怎么骗的、骗走孩子的目的是什么,老妪并没有解释。并且,孩子的父女去要回孩子而遭到暴打,她们是怎么知道打人的就是骗走孩子的的人呢?还是说,骗子根本就是在她们眼前将孩子带走,一开始就是自愿的,也许这样才能说得通。但是另一个问题又来了,为何偏偏是她们呢,而不是其他人家的孩子,她们每家之间定然是存在着某种联系的,否则也不会如此随性的选到了她们。
最后,也是苏婉很不能理解的。那老妪告诉苏婉,孩子的父母都在半路便去了,她们这些老人家却都走到了都城,年老体衰本就易疲乏困顿,加之此事拖延,她们是怎么跟上这第一批难民,同他们一起入城的,实在奇怪的很。而骗子既然知道她们是要逃难至此的,甚至知道他们背后有高官撑腰,为何暴打之后又放了她们来到都城,骗子难道就不怕被人告去仪庆王那,还是根本就有恃无恐?而会有恃无恐的人只有一种,就是叛国分子。但若是如此,岂非更加奇怪,叛国分子还未行动之前会告诉别人自己是叛国分子吗?正常情况下并无可能。
故而,总结下来,一种可能便是,那些老妪确是受害者,叛国分子想要借她们来个一箭双雕,一方面故意向她们透露幕后高官,另一方面借由她们哭诉,通过苏婉请出长皇子,大概是想以此将阻碍行动的官员抹杀,同时施行对长皇子的刺杀行动。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些老妪都是计划中的一员,混在难民中间,以此来做掩护,她们所说的,都不过是个幌子,只为通过苏婉这个未来的长皇子妃来引出长皇子,以此对长皇子施行刺杀。
这样一想,思路便清晰明了了许多,仪庆王以卧病在床一月余,由长皇子轩辕延炀坐镇朝中,仪庆王对于继位人选态度已十分明确,定然是引起了某些个志在登帝的皇子的不满,因此策划了刺杀长皇子的行动。至于这些个皇子是否有与叛国分子联系,还有待商榷,不可妄下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