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觉得自己有责任让林颖幸福,有义务把自己和林福的故事隐藏起来。痛苦只留给当事人,具体就是她自己。她的记忆,只给她自己痛苦,就已经足够了。
有时候,自从林福消失之后,苏云觉得过去也变得隐约起来,不清不楚的。她甚至想过林福会出现,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她和他之间已经明确地结束了,完全结束了,没有任何关系。过去都已经成为记忆。记忆就是记忆,放下了,对当今,对未来,没有任何的意义,除了对于别有用心揪着不放的人。
可偏偏就有揪着不放的人。周显光律师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约苏云见面。苏云不想见他,可是她想知道他要做什么。
昏暗的灯光,苏云觉得灯光很配周显光这个阴暗的人。她以前觉得周显光就是林福的老同学,能够开得起各种玩笑的知根知底的老同学。现在,她觉得周显光不是那种人。直觉也许没有科学道理,却很准很实用。直觉也许就是大脑的经验判断。
“你现在是公司的股东了,感觉怎么样?看我,是不是有种老板看雇员的感觉?”周显光微笑着,问,“感觉是不是很好?”
苏云也笑了。周显光说的很对,她想,自己是老板了。这种心理的优势让苏云一下子从容起来。她笑说:“你不用自卑。我不会看不起你。”
“我不会看不起你”这句话让周显光笑得很冷。他说:“那个不重要。”
苏云突然想起了林福,想起了他的无赖,说道:“什么不重要?全都无所谓。你想要做什么?我发现,林福不在公司,你上蹿下跳的,在干什么呢?”
周显光还是笑道:“那个不重要。”
苏云问:“什么才是重要的?”
周显光顿了一下,说道:“现在公司里,真正掌握实权的事田甜。林家的权势已经转到了林谷一支。你应该明白。现在,田甜打算给你一个机会,把手里的股份转给她,或者在股东大会上支持她。她会增加你的财富。这个林颖做不到。”
苏云看着周显光,笑着说:“只有这个?”
“这个还不够吗?”
苏云严肃地说:“不够。”
“你想要什么?”周显光问。
“不想要什么。我会坚决地支持林颖。”苏云表明态度,“无论你们给我什么,我也不会支持你们。”
“我觉得你还太年轻。你爱林福吗?这是个几号的机会,打败林福,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我想你错了。我和林福不是仇敌。他对我们家有恩。我不是个恩将仇报的人。”苏云觉得没有必要谈下去,站起身。
周显光冷笑:“你觉得你爸和林颖的恋情捅出去,你会觉得会怎样?林颖只会引咎辞职。”
苏云一笑,说道:“那你就捅啊!无所谓。”
“那样你的结局会很惨?”
“怎么个惨法?”
周显光张了张嘴,没有立即说,想要说的时候,苏云打断了他说道:“看样子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告诉你,你的那些行为威胁不到任何人。我们都是注重自己的人。你,和你的主子,其实都无所谓。”
周显光看着苏云慢慢离开,笑了一下。
一路上,苏云都在想周显光这个人。她思考周显光这个人的心理。也许林福的强势掩盖了周显光的自身的光芒。现在林福离开这个地方,周显光的光显现了出来。她想:“他是嫉恨他的。”
然后苏云意识到一个事实:“我为什么是向着他的呢?”之后她就对自己说:“我是为了林颖姐和我爸。”
于是她乐观地想:“这也许是件好事。”手机收到了周显光的信息:“你确定不考虑了吗?”她笑了,回一条:“去你·吗的。”结果回复石沉大海。
夜深了,苏云走到了苏磊的小店。苏磊正在关门。她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苏磊关门。她突然发觉苏磊老了。她心里酸酸的。人都是慢慢地变老的,发现老了是突然的。
苏磊转头看到苏云,问道:“什么时候来的?”他看到了苏云眼里的泪,装作没有看到。其实他的心里也明白自己是个让亲人哀伤的人,能掩饰掉的就该掩饰掉,人生不需要太多的泪水。
苏云说:“刚过来。”
“回家吧,你也很久没回家了。”
苏磊的这句话让苏云又想起来林福。那个无耻的家伙,从来不让她回家。她甩了甩头,说道:“我以后都回家住。”她不想提起林福留下的股份,觉得那件事难以解释。为什么要把那么一大笔财富留给一个学生?这件事怎么活呢?从林贵开始说起?还是从林福开始说起?她感到为难。
父女俩边走边聊。
“苏宇交女朋友了。”
“嗯。你见过了?”
“今天正式带过来见我了。”
“怎么样?”
“还不错。”苏磊笑着说,“姑娘很腼腆,让我觉得挺放心。”
“那就好。”
“你呢?有没有谈朋友?这几年苦了你了。”
“我不想谈。”苏云笑着说,“爱情是个奢侈品。对于一无所有的人来说,也许更合适。”
“为什么这么说?”
苏云想到了林贵,觉得爱情太沉重了。她说:“我不想为了谁付出自己的一切。我觉得爱情应该是那样的。可我觉得我做不到。对一个人做到彻底的完全的负责,我觉得现在没有人可以让我那样做。”
“也许你太严肃了。”
“这句话很不像你。”苏云笑着说,“你改变了吗?”
苏磊愣了愣,说道:“我希望你和小宇都能幸福快乐。”
苏云想到了林颖,问道:“你想过林颖姐会幸福快乐吗?如果林颖姐的妈妈还活着,你想过她会怎么想?”
苏磊沉默了。
苏云想着周显光的威胁,说道:“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林颖姐到底算什么。可是我很佩服她。我妈在的时候,她默默地爱着。现在,我妈走了,她还是隐忍地爱着你。你知道么?妈妈给我说过,让我好好照顾你,让我不要反对你将来再找一个人。”
苏磊依旧沉默着。
“如果有人想要伤害林颖姐,爸爸你会保护她吗?”
苏磊笑了:“她是个坚强的人,还是个富二代,不会有人伤害她。何况还有林福。”
“林福走了,你知道吗?”
“走了?去了哪里?”
“不知道,突然人间蒸发了。”苏云说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林福的二姨。“她知道林福的去向吗?”她暗自嘀咕。
苏磊没有回应。
“现在公司是林颖姐在撑着,可是她叔叔和她叔叔的儿媳在步步紧逼。总之,她现在很难。”
“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公司的事情我什么都不懂。”
“你可以让她坚强。”
“不要再说了。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苏磊停下说,“我和她是两个年代的人,也是两个世界的人。”
“那些都是借口。”苏云说着没有停。
苏磊跟着。
在苏云看着,林颖是上天赐给苏磊最好的礼物,也许应该看做是上天对这个好人的奖赏。虽然很迷信,但是苏云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为什么林颖就爱的那么深呢?她不信鬼神,却觉得这件事也许是上天安排的。对于解释不清楚的事情,人还是相信鬼神的好。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她觉得苏磊这样坚持拒绝会害了他自己也害了林颖。
苏磊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坚持我应该接受林颖?”
苏云认真地说:“和你想让我和弟弟幸福快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