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清晨,太虚殿如常朝事。殿外,百官三跪九叩,千呼万岁。夏仲启缓步驾临,挥袖稳坐在龙椅之上,虽正是弱势之时,仍不失君主的风范。见皇帝莅临,主事太监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侯易缓缓走出百官之列,行礼道:“臣有本要奏!”夏仲启眉心一挑,佯装镇定道:“卿家请奏!”侯易挺起胸膛,即道:“近年,七星、朱雀两军将士屡立战功。然军费紧张,以致奖赏迟迟不能发放。经军机处众议,税制不得不改!国民五十而贡,国库自然充实!”夏南康随即亦出列道:“禀父皇,当前苛捐杂税已闹得民怨颇深,特别是一些偏远地区,贫民食不果腹、衣不附体,实不宜再行加征!”伯因冷冷驳道:“太子此言差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开征田赋,有助于鼓励经商,是一件好事!”夏仲启心一惊,真怕他们在大殿之上吵起来,忙转言道:“此事事关重大,容朕再好好想一想。众卿可还有本要奏?”
侯易心头漫过一丝不悦,瞪了夏南康一眼,随即扬声道:“禀陛下,太子已是而立之年,却不明朝事。依本相之意,还是及早为他行了婚事,太子方能了然进退之道!”夏仲启亦不便当众驳他面子,只好道:“侯丞相有何高见?”侯易即笑道:“太虚殿大学士伯因伯大人之女,正值芳年,才貌双全,即是最佳人选!”夏仲启亦是知道此人,微微颔首。殿中百官一时交头接耳,悄声议论起来。其中,最得意的莫过于伯因,若女儿成了太子妃,对伯家掌控朝廷,亦有大大的好处,那看向侯易的眼神即便更加亲切。
不等夏仲启发话,夏南康忽然扬声道:“当今夏氏,尚不安宁。外有匪寇作乱,内有小人当道,此患不除,儿臣不敢妄图儿女私情!”侯易目中闪过一阵历色,冷冷道:“太子殿下,你口中的小人是否是指本丞相?”夏南康即笑道:“侯丞相身为百官之首,即当上为君主分忧,下为百姓请命。既然问心无愧,天知地知人人皆知,何必在意他人所指?”侯易暴怒道:“太子殿下,你可是在教本相为臣之道?”夏南康谦卑道:“南康不敢!”
侯易本是武将出身,脾性刚烈,即直指夏仲启,狂言喝道:“二十九年前,五王之乱,若不是微臣力挽狂澜,凭他二皇子的资质,如何坐得了这金龙椅?你小子今日又如何当得了太子?”殷侯即上前道:“大胆侯易,竟敢在太虚殿中妄言?”没想到冲突还是发生了,夏仲启暗叹一声,便缓言道:“好了,众卿莫要再争!侯丞相只是一时情急,稍有失态。”那侯易正是气头上,也听不进劝,仍嚷道:“夏仲启,你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你们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为朝廷兢兢业业,流血流汗这些年,你们却无时无刻在想如何搬倒我!好,我们等着瞧!”说罢长袖一挥,转身踏出了太虚殿。身后,百官哑言失色,过半已匍匐在地,仿佛那侯易才是皇帝。
夏仲启无故被骂一通,心情很是恶劣,就向主事太监使了眼色。那太监也是机灵,即高声道:“无事退朝!”百官听罢,均匍匐在地,不敢抬头,却仍小声非议着今日的闹剧。一片闲碎声中,夏仲启亦拂袖而去。
乾清宫中,夏南康歉意道:“儿臣鲁莽,请父皇责罚。”殷侯即叹道:“太子殿下,今日之事不能全怪你。那侯易气焰委实太嚣张,挫一下锐气也是好事。”孟子恒忧心道:“侯易虽性急,但才能卓绝。他如今羽翼亦已丰满,实不宜硬碰啊!”夏仲启缓缓道:“也罢,该来的总会来,谁也避不了。你们都退下吧,朕今天有点累了。”“儿/微臣遵旨。”众人拱手应了一声,先后退出宫去。
殿外,孟子恒眉头紧锁,低声向众人道:“太子殿下、殷统领,那侯易今日所言值得深思啊!”殷侯停下步子,探身道:“孟总管,此话怎讲?”孟子恒缓缓道:“他离殿前,并没有称自己为丞相,只是称我!”夏南康心头一惊,忙道:“孟大哥的意思是,他有谋反之意?”殷侯不削道:“侯易想称王,朝中文武谁人不知?”孟子恒长叹道:“他只是欠一个触发点罢了,我们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妥当。”夏南康掂量一阵,便沉声道:“父皇的安全就交给东宫吧。殷统领,太虚殿的守备事宜就有劳了。孟大哥,你负责在殿外的事。伴月城的守军近十五万众,皆在寒卓控制之下。若侯易兵变,我们得撤到百里外,才能取得新军的接应。”“属下这就去安排!”俩人仓促应了声,急步离去。身后,夏南康抬头看了看,便长叹一声:“风雨快要来了!”
话毕,夏南康急急回了东宫,便与王若飞众人道:“各位,可否立马收拾行装,到城外暂行避一避?”众人都是一愣,刘若溪即上前问道:“弟弟,是不是生了什么事?”夏南康短叹一声道:“一言难尽……安全起见,大伙还是先出城吧。若还有机会,我们会再见面的。”众人不便多问,便也收拾了行装,仓促离开。
另一头,夏仲启叫退了众人,便与主事太监道:“摆驾甘泉宫!”老太监一愣,疑道:“皇上,现在午时还没到,怎的突然……”夏仲启目中闪过一阵寒光,老太监缩着脑袋慌忙应了一声,回身喝道:“皇上起驾!”不多时,夏仲启已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娥眉月的住所。娥眉月见皇帝今日脸色阴霾,细看之下,耳干木枯,双眼赤黄,嘴皮掀翻,脖子皮急紧促,当即就是一愣,连忙谨慎扎礼,小心伺候。夏仲启心中带刺,当即喝退了众人,抱着娥眉月便往床榻上走去。
娥眉月被扔在榻上,惊魂未定,帝君便急急地压了上来。一时,房内车马声四起,有深谷暗潮翻滚颠覆之势,又如魍魉撕嚎千呼万求之态。主事太监立在门外,亦感门头有尘灰抖落在身,惊撼之余,即背过老脸,佯装不闻。良久,仍不见夏仲启踏门而出,主事太监便高唱道:“是时候了!”夏仲启没有应答。老太监又喊了两声,夏仲启才立起身子,唤他进门。寝帐之内,娥眉月披头散发,衣不附体,已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虽有一帐之隔,老太监亦不敢久视,忙低头问道:“留还是不留?”夏仲启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冷冷道:“不留!”老太监听罢,便弓着身子碎步走到床沿。随寝帐缓缓被揭开,帐内的香艳瞬时囊入眸中。尽管都是常事,每回幸遇,他心中仍是激荡不已。如此花容月貌、香骨冰肌,又是玉叶金柯之态,若是完人之躯,恐怕还是难以自持!老太监暗暗叹息着,便用指掌在娥眉月腰股穴中微揉一阵。随后,老太监便一本正经道:“回陛下,龙气已泄。”夏仲启点点头,朝老太监使了个眼色。少时,老太监已识相地退去。
门刚被带上,夏仲启随即又恢复了先前狰狞的模样。他回过头来,贪婪的目光在白玉上缓缓扫视一遍。夏仲启的指头轻轻地撩过娥眉月的脸庞。疲态中,娥眉月一阵惶恐,微微地缩了缩身子。她死死地拽着手中的薄被,哀怜地又摇了摇头。夏仲启却冷冷地笑了笑,缓缓拽住她的手腕,用衣带系在床头之上。随着帝君的动作,娥眉月眼中的恐惧更深了,身子更僵硬得只剩微微的颤抖。随即,夏仲启掏出一张手帕,缓缓往她嘴里放去,并用蚊丝般的细声在她耳边念道:“放心,不会有人再来打扰我们了!”寝帐刚被揭下,夏仲启将穿好的寝衣又宽了下来。娥眉月眼前一黑,似乎再也看不到光明了!
夏紫琪等人缓缓来到城门前。朱子风紧紧地跟在夏紫琪身后,暗自欣幸道:“终于可以走了。”憋在东宫,真的让他很不习惯。这时,一位士官模样的人上前拦道:“城里正在缉拿要犯,今日闭城,所有人均不得出入!”叶娇婷忙上前探道:“这位大哥,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可放行?”士官撇了一眼,见她也是个美人胚子,便开言道:“晚上还得宵禁,劝你们赶紧找地方投宿,不要再在大街上流连了。”叶娇婷忙答谢道:“谢大哥提醒。”士官双眼一眯,神秘地笑道:“多留几天也无妨,待忙完了事,陪爷好好喝一杯!”叶娇婷媚眼一甩,娇声道:“若有缘分,何止一杯呀?”士官大喜,刚要说话,那叶娇婷已被王若飞扯到一边。众人刚退到不远的街道上,叶娇婷便挣脱了王若飞的手,不满道:“说说笑也不行哦!”王若飞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叶娇婷有点尴尬,忙吐出舌头掩饰。
赵俊杰随即疑道:“昨天那门还是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不让过了?”刘若溪张目瞧了瞧,也觉得似乎异常了些,便小声道:“这儿人多,我们换个地再说吧。”话音刚落,孟子恒急急从巷子中串出来,喜道:“哎呀老天爷,可算让我找到你们了。快跟我来!”众人相望一阵,对了眼色,便随着孟子恒进了巷子。伴月城内,府邸满目,民房更多不胜数。众人左一拐右一绕,走了一段,才到了一处陌生的住处。朱子风谨慎地张目看了一眼,竟不是孟府,心中即闪过一丝不安。在若大的伴月城中,这处所的装潢并不突出,甚至有些低调,除了院墙特别高,内院特别大以外,似乎没什么特别。众人三两步进了屋子,一时,大伙都傻了眼了。眼前,黑压压全是人,皆身着皮甲,握刀持盾,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从人群中走出来,众人这一看,更是愕然。来人缓缓笑道:“怎么,不认识我啦?”叶娇婷心中一喜,即扑上前去,抱着眼前的壮汉娇声道:“赵叔叔,你怎么来啦?”赵山河抚抚她的脑袋,向众人道:“我来了有几天喇!看见你们都还好,叔叔还是放心一些。这伴月城近日可难得太平喇,你们可要有心里准备呀!”赵山河顿了顿,又道:“这虽然是大师兄的家事,师傅说了,不能不管,便派我来了。至于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说罢,又朝孟子恒道:“孟总管,你这边准备得怎么样?”孟子恒即回道:“宗族的家兵全在这了,约莫一千五百人。”赵山河接话道:“这事师傅与叶镇长议过了,从联防军和振威镖局挑了一千人。我可是想破了脑袋才把他们混进城来的,你可要好好利用啊!”孟子恒拱手道:“子恒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