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在罗刹教分舵中,姚可莹立在堂上,凛若冰霜地问:“搜到人没?”来人谨慎禀道:“回长教使,仍在全力搜寻。”姚可莹深吸一口气,冷冷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是!”待下属恭敬退去,姚可莹转过身,几分埋怨道:“可芸,你是故意将他们击下山的吧?”姚可芸微微一笑:“在他们的眼神里,可芸看到了光!可芸很想知道,这道光是否足以让我们脱离罗刹。”听罢,姚可即莹历声道:“住口,我们历尽苦难,才得到重生的机会!姐姐绝不允许你轻生!”
姚可芸动容驳道:“这样行尸般的活着,和死有什么区别?”“你是不是还在怪姐姐?”见姚可莹的语调缓和一些,姚可芸吐露道:“可芸只是希望能和姐姐当一个普通人!”姚可莹顿了顿,沉声解说道:“死而复生,本是逆天改命的事,固然要担后果。现在只有无常之力,能改变你的体质。而取得无常之力的唯一方法,唯有得到罗刹的衣钵。”“可芸不怕死,但不希望姐姐你再干那助纣为虐的事。”“你这般胡为就妥当吗?姐姐身为长教使,就算生了过失,辅教王也不会过份为难。但在继任人的选择上,教主那可是会减分的!若白虎继任了教主之位,你永远就是一具行尸!”
姚可莹心智之坚,难以动摇。姚可芸见劝不了她,叹一口气,便要离去。这时,刹丹领着寒卓健步就踏进了分舵。姚可芸心中一喜,就迎上去道:“义父,你来啦!”刹丹笑道:“你们俩兄妹情深,真是羡煞旁人了!”姚可芸慌忙谦礼:“义父见笑了!”见妇人如此美艳,寒卓开口便求荐道:“刹堂主,这位是?”刹丹抬手笑了笑:“这位是长教使姚可莹,身旁这位是花豹堂堂主姚可芸。”刹丹回首又道:“这一位,是妖姬堂新任堂主寒卓。”听罢,寒卓即恭敬道:“属下拜见长教使、姚堂主!”姚可莹媚眼一笑道:“我教能得卓堂主此般大才,必将事半功倍,一统希地也指日可待了!”只是淡淡一句,寒卓心头竟灼热难咽。想来这位长教使的媚功定不在胡纯之下,寒卓当即谦卑慎言道:“承蒙长教使赏识,无论刀山火海,妖姬堂必勇往直前。”
姚可莹笑道:“妖姬堂与少主麾下的仙狐堂,本职同是细作,虽有建树,却无大用。恰逢分舵先锋湾鳄堂被调离,妖姬堂就劳烦寒堂主好好打点了。”“属下紧遵教令!”见寒卓毕恭毕敬的样子,姚可莹满意地点点头,回声却向刹丹恭敬道:“义父,灵山七剑和伯因父女脱逃了。”刹丹晓有深意地看了看姚可芸,回神安慰道:“长教使请宽心,飞鹰堂在辅教王面前美言几句,这事便可以结了。”姚可莹心头巨石仿佛一下被抬了下去,随即感恩道:“义父抬爱,可莹姐弟必永记于心。”
刹丹神色一肃,转声道:“那都不是事,不过当下却有一人,须尽快除去!”姚可莹忙问:“谁?”刹丹斩钉截铁道:“易王!”众人听罢都是一愣,那寒卓更是暗暗佩服,这位连长教使都要信服的人。
此时,在伴月城郊外的树丛里,俩个年轻人跌跌撞撞地走着。“五师兄,你还好吧?”胡道元搀着薛宝焦虑地问了句。“就是摔下山的时候伤了点皮肉,不碍事。若不是那怪物心软,我们早死了。”胡道元叹道:“确实,若论实力,我们和他们差太远了。”说罢,他回神又问:“五师兄,我们现在去哪?”薛宝咬着牙关道:“我们在城外先找个地方落脚,把伤治一下,再视机混进城里探探风声。”胡道元点头道:“好的。”
走着走着,林间依稀传来一阵清丽的琴声。胡道元抬首即道:“希地竟有如此清妙之音?”薛宝笑了:“一定是宓菲,我们沿着琴声过去看看。”胡道元点点头,搀着薛宝就往琴声的方向走过去。
应着敲门声,见少女徐徐将户门打开来,胡道元便上前施礼道:“灵山七剑求见宓妃娘娘。”少女一听,随即不悦道:“这里没有娘娘,宓姐姐已经不问世事,公子请回吧!”少女正要把门关上,门缝里忽然传来一把清澈的女声:“青儿,不得无礼!”“哦!”少女回了句,很不情愿地将门再次打开来。门后,宓妃眼神黯淡道:“俩位参领身上有伤,先进来吧。”薛宝虚弱道:“娘娘不计前嫌,出手相助,薛宝在此先行谢过。”瞬间,宓妃的脸色牵强露了点笑容。
胡道元和薛宝在屋内歇息一阵,精神稍稍好了些。药毕,宓妃便关切道:“薛参领的伤怎样了?”薛宝抬手道:“有劳娘娘费心,青儿已经包扎过了!小丫头伺候人的功夫还是不错。”“你才是丫头!”青儿咧着嘴还了一句。胡道元听着几分尴尬,慌忙致歉道:“我等一介莽夫,不懂礼节,望青姑娘不要介意!”青儿哼一声道:“若不是姐姐说你们眼神清澈,心底不坏,青儿才懒得替你们包扎呢!”薛宝随即抬指赞道:“人小鬼大,你知道得还真不少。”
众人笑罢,宓菲缓缓道:“青儿,你去满香楼走一趟,说义演的事我答应了,让他们尽快安排一架马车来吧。”青儿听罢,随即噌道:“姐姐不是说不去的吗?”宓菲从容起身道:“宓菲确曾答应过师傅,不再过问朝廷和江湖上的事。可易王毕竟是我的夫君,夫妻之义不能忘;我妙音谷之所以闻名于世,百姓之情亦不能舍;现时魔患当道忠良蒙难,宓菲更不能充耳不闻熟视无睹!”青儿低下头,嘟囔道:“姐姐的苦心,青儿都明白。青儿只是担心姐姐的安危……”宓菲宽心笑道:“傻孩子,生死有命,但去无妨!”“青儿知道了。”青儿无奈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屋外,她揉了揉发红的眼眶,便策马向伴月城赶去。窗内,宓菲缓缓叹道:“但愿不会太晚!”
深冬中的伴月城虽不降雪,在寒流的侵袭下,大街上亦现出几分清冷,唯独满香楼内宾客云集。香楼之上,宓菲一面细细地擦拭着心爱的竖琴,一面淡淡问道:“俩位参领如何了?”青儿乖巧地站在一旁,小声回道:“郑氏的人已经把他们秘密接走了。”青儿顿了顿,关切问道:“胡哥哥他们不会有事吧?”宓菲笑笑,随即提点了一下:“商道在于信,既然伯大人有托在先,尽可放心。”青儿点点头,转言问道:“客人都来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宓菲缓缓起身道:“新禧快到了,我们去给伴月城送点祝福吧。”“嗯!”青儿单纯地笑了笑,那笑容暖暖的。
太虚殿内,却并不和谐。盛怒之中,侯易的叱喝声响彻了整个宣政宫:“卓儿,你说什么?伯因怂恿灵山七剑叛逃,皇后出言相劝,已糟毒手?这是怎么回事?皇后和灵山七剑又有何关系?”寒卓单膝跪在殿前,痛心疾首道:“穿云剑胡道元是皇后亲弟弟,儿臣无能,未能保护周全,请父皇责罚!”侯易有如五雷灌顶,霎时瘫坐在龙椅上:“侯易呀侯易,妄你一生征战沙场,家里的女人,却一个也护不住!”见侯易如此伤怀,寒卓急忙禀道:“陛下,儿臣尚有一事禀报!”侯易有气无力地叹一声:“有事便说吧。”寒卓恭敬道:“近日,儿臣搜捕逃犯时,偶遇数位世外高人,特向父皇引荐!”侯易挥手道:“朕说过,这朝中的事,你打点就行,不必事事来报。”寒卓诡秘笑道:“此些高人,才艺出尘,想必能讨父皇欢喜。”侯易晓有期待道:“果真?那快传来,让朕瞧一瞧!”“儿臣领旨!”寒卓恭敬应了一声,随即拍手相传。
“传刹丹进谏!”随一声高唱,刹丹缓步走进宫来,扎礼便道:“草民刹丹参见陛下!”侯易伸着脖子瞧了一眼,抬指点道:“卓儿,刹先生与常人有何异处?”寒卓嬉皮笑脸道:“确有神通!”侯易心头一笑,抬手准道:“但试无妨!”“草民领旨!”刹丹应了声,缓缓站起身,回手抽出一把古箫,徐徐便吹奏起来。诡异声中,一道黑气沿箫孔而出,蜿蜒漫至堂下。黑雾中,徐徐立起两个人,一男一女。姚可芸面无血色,以病娇之态,盈盈睡在半空之中;姚可莹身着艳丽红装绕着“男尸”起舞,白臂轻扬、弹腿柔美、舞步幽怨,一时竟让侯易几分失魂。“好!”侯易心头激荡,昏沉中精神竟是一震,不知不觉往前又踏了几步。
侯易眼看就要够到那美人的躯体,宫外忽然又传来一声吆喝:“太虚殿大学士伯因伯大人求见!”“他怎么来了?”侯易愣了愣,忙收回爪,假装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姚家兄妹则识相退到刹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