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他是奉了急令，连夜赶来。
“但如果不是媚术，也非妖邪作祟，那么，她何以性情大变，与以往全不似同一人？又何以长久昏睡，迟迟未曾醒转？”
晏十七叹了一气，忽的，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海棠魇’到底是什么？”
无顾略一思索，片刻才道：“依属下所见，这‘海棠魇’怕只是一种入梦之术。”
“入梦？你是说她此刻这般，是被人入了梦，操控了神志？”晏十七挑了挑眉，有些不信似的反驳，“不可能。她素来心智过坚，这样的人极难被操纵，便是当日司……咳，总之，这绝不可能。”
“属下的意思并不是说这姑娘被人操控，而是说，所谓的‘海棠魇’本身怕是根本杀不了人。而这症结，归根结底也不在‘海棠魇’。”
老人又是沉吟，仿佛思量着该怎么措辞，许久才道：“主上，你且从长计议，在这夜以前，涂姑娘可有什么其他异状？”
“……若说异状，怕只有乍到那日的傍晚，于驼车旁，我见她似有不妥，可是当时未及细问，她也不愿意多谈的样子。”
“嗯，还有么？”点了点头，无顾又开口提示，“譬如……可有什么言辞细节或是物件，曾令得她反应异常？”
晏十七眉头一时皱的更紧，思虑再三，才迟疑地轻道：“莫非是……苒姬？”
那日两人在车厢中，涂格曾经饶有兴致地问起有关羌族王子莫缇的往事，而在听到“苒姬夜奔”的典故之后，她却是神色复杂，怔了片刻，莫名的转了话题。
这……能算是异常么？
一个活在三百多年前，传说中的倾国祸水？！
可是，听到“苒姬”二字，无顾不知为什么，面色也是陡然一肃，接着，心不在焉的抚着长髯，许久都不再言语。
两人沉默良久，烛影深深，疑窦重重。
“……不可能，一个早就作了古，且与她全无关系的人，怎会和此次的异状有关联？”凤眸在烛火中微闪，晏十七缓缓摇头，“但若说其他……对了，还有一件事也颇为古怪。”
“怎么？”抚向长髯的手蓦地于半空定住。
“当日在篝火旁，我们一直都坐在一起。可是，我却不知她什么时候得了那古旧的陶埙，还有——”
晏十七顿了顿，眼眸微微眯起，似在竭力回忆。
“来的途中添置的衣衫饰品，我虽未曾详细地一件一件查看，但也全是亲自交办，之后大略的过目过。湖蓝色的衣物确有两套成双，男女各一，可是……”
他倏的抬头，神色越发狐疑：“可是，我却全然不记得，那女装斗篷上是何时绣了秋海棠！”
语毕，未等无顾回答，他猛地站起身，于四下一阵胡乱地翻找。
翻了许久，才自床榻一角扯出那件早已被压皱了的斗篷。而那斗篷底，原本团团簇簇，一片煞白的秋海棠，竟如活物一般，此刻，在烛火映照下……
全然凋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