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柱峰
冰雪下,狂风恶,晻霭寒氛万里凝,阑干阴崖千丈冰
玄墨儿将身上的裘袍紧了紧,天柱峰这里比别处更寒,放眼望去,流动的空气在这里都被凝结。甚至这里从来没有飞鸟飞过,动物在这里也绝了迹,离羽一度告诉过玄墨儿此处不能来,晴好的天气都有可能会随时冰断雪崩,这里就是天山上一座没有生机的死亡之峰。
但是这里的峰顶上,却开满了雪莲花,冰壁下面的沙土里长着一节节的地参果。
玄墨儿用手里的木棍试探的敲着冰壁,这样可以测试冰壁的厚度以及坚硬度,可以有效的防止自己毫无戒备就被断冰给抛到山崖下摔死。
薛砚牵着‘黑爷’跟在玄墨儿后面,他一直看着玄墨儿重复的动作,觉得很是惊奇,遂开口发问:“玄姑娘,你这样敲打冰壁,万一冰壁被敲碎我们不是就没有路上去峰顶了?”
玄墨儿回头冲着离羽做了个压低声音的动作,道:“不要说话,这里稍有动静就会出现雪崩,想安全的回去,就不要做声。”
薛砚便闭了嘴。
这一路敲敲打打,倒是也没有冰断,虽然爬上峰顶着实把薛砚累得不轻,但是一活动,仿佛天就没有那么冷了,如今停下来额上竟还渗出一层细汗。
二人望着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雪。和雪上一片白茫茫的雪莲花,心中都是有些开心。
玄墨儿从‘黑爷’上挂着的篓子里拿出并锹,乒乒乓乓的砸开了冰面,便从冰洞下面的土层里挖出一支比红薯还大的地参果,喜滋滋的放进篮子里。
薛砚也是拿起冰锹敲敲打打一番挖出了一支地参果。
二人像是普通农家里的夫妻,一起在自家田地里忙碌,采着自家种的番薯,有说有笑。
不知不觉篮子已经是满了,半晌功夫下去,就连‘黑爷’上挂着的篓子也满了。
玄墨儿抬起头看看一头汗水的薛砚,便笑出了声,道:“你是不是跟你家娘子经常干农活啊?”
薛砚将冰锹放到篓子里,望着发笑的玄墨儿道:“我还没有娘子呢,早前家里穷,所以没少干过农活,后来我父母过世了,就把田地都卖出去了,我流浪江湖,卖些字画为生。花花,花花姑娘就是在我卖字画的时候认识的。”
玄墨儿点点头,道:“我不是有意想骗你的,我其实就是那个秦花花,舅舅说世间的人难分好坏,知人知面不知心,所以就乱编了个名字说与你听。现今你也知道了,我爹爹就是墨奇人,我也就不瞒你了,只是你以后要是下了天山,千万不要透露我们的行踪,我拿你当朋友,所以才给你说的。”
薛砚看着一脸天真的玄墨儿,郑重地点点头,道:“玄姑娘你放心,薛砚不是多嘴之人,定当死守秘密,为朋友肝脑涂地。”
一番说辞下来,二人竟是互生好感,玄墨儿打着‘黑爷’走在前边,道:“采了这么多,够吃好些日子的了,咱们下山去吧。”
薛砚点头。
二人打驴向前走着,薛砚不经意的一抬头某竟然发现崖壁之上一处伸出去的冰壁上开着一多红艳艳的火莲花,他在镐京以卖画为生之时,曾听得天山奇寒之地生长着一种火莲花,千年方盛开一次,此花能解千毒。而且与火莲花同生着一种雪山毒蟾,都是世间至宝,如今叫他着实是开了眼见,竟是能一饱眼福,看到了这千年盛开一次的火莲花。
急走两步拽住正在前行的玄墨儿,道:“玄姑娘,你快看那块崖壁之上,是火莲花。”
玄墨儿停住步子,顺着薛砚的指尖望去,只见那冰壁之上一簇红彤。一朵千年火莲傲然盛开。
欣喜道:“薛公子,你且在此等我,我上去把它摘下来,爹爹看到一定会很高兴的。”
说完不待薛砚答话,一个跃步就飘上了冰壁上,伸手便将火莲摘下,却不想脚下的冰壁太过稀薄,一脚踩去就尽数断裂跌了下去,玄墨儿脚底踩空,便是一声尖叫,但是她跟离羽学过轻功,所以尖叫过后就恢复了冷静,施展轻功缓缓落到一边的冰壁上反手扣住冰柱。
她是没有危险了。正想拿着手里的火莲向薛砚炫耀,却不想落眼处,厚厚的积雪便如巨石倾塌,直直向下面的薛砚和黑爷砸去,来不及惊吼,冰层凝成的山路就坍塌下去。
玄墨儿无奈之际,只有化身仙鹤,随着被冰块砸晕过去的薛砚向下飞去。
‘黑爷’抬抬前蹄,‘昂啊’两声便从脚底腾起一阵白雾,将散落的地参果重新接进篓子,顺带驮起下落的薛砚。
虽然躲过了厚厚的积雪,但是眼前的道路已是毁去了一大半,如今再也无路可走。
‘黑爷’将薛砚驮上了断壁,玄墨儿在空中打了两个旋儿,便清啸两声。
不一会的功夫,便从山的另一边飘来几个白发女子,身着素纱,若是不知道的人看到定会以为这是传说中的天山雪女,如此严寒的空气,竟是身着素纱,若不是雪女便早已冻死了。
“巫女娘娘,你历来守着这天柱峰,现今因为我采了千年火莲,导致道路横断,可有法子将这道路恢复原样?”玄墨儿化回身形,切切道。
落在玄墨儿身旁的白发女子,正是天柱峰巫女,世代守护千年火莲,此女是寒气所成,道行逾万年之久,是天山上资历最深的山妖,出入之时除本尊真身之外,身边虚幻三个气影,是以不知道内中原因之人见了,都以为是四个女子。
巫女将手中的玉白尺素抖了几斗,道:“玄墨儿,你能将我天柱峰千年寒冰所结的冰壁尽数断了,真是人才,离羽那厮历来是在天山闯祸,教出来的外甥也是个闯祸精。”
此刻正在山下小茶楼里喝茶的离羽一个喷嚏将整个茶楼喝茶的人们震得愣了半晌,不知哪个桌子上传出了个声音,道:“才走到天山附近,就见识到天山的寒冷了,喷嚏都打得这么震人心魄。”一个少年郎,声音温润,间中还伴有女子的轻笑声。
玄墨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巫女娘娘夸奖玄墨儿了,玄墨儿不是有意为之的。”
巫女瞟了瞟一旁驮着薛砚的‘黑爷’哧了一声,道:“看你那没出息的模样,为了大石的老婆,甘愿当一只黑驴。”
‘黑爷’抬抬前蹄子,打了个响鼻,将驴头别到一边,一副不理人的模样。
玄墨儿迟疑的看着‘黑爷’,轻声道:“黑爷”
‘黑爷’的故事,只有这巫女知道,只因为巫女,是他的师姐。
巫女也不多话,手指一扬,瞬间在她手里一尺见方的尺素便迎风便长,越来越宽,越来越长,绵延几里,霎时便将方才倾塌的断壁接上,当最后一片断裂的冰壁粘合,那绵延几里的尺素便又化作一尺见方,落回巫女的手中。
巫女转身便腾空而起,走之前留给玄墨儿一句话,“以后切莫再跑到天柱峰,这里雪崩冰塌,我能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两次三次,我可不想离羽来荡平我天柱峰。”
玄墨儿打着‘黑爷’驮着昏迷的薛砚赶回了砚香谷。
小白一人守在谷口
玄墨儿让‘黑爷’先载着地参果和薛砚回了宜水居,自己就跟小白找了个地方聊了起来。
“玄墨儿,我寻到救我的恩人了,明个儿,我就想下山报恩去,给他做个丫鬟也好,什么都好,等我报了他的恩,再回天山。”
“那太好了,你寻了一千年,现在寻到了,真替你高兴。”
玄墨儿是真的高兴,她从记事起小白就对她很好,一直把她当好朋友,那时小白就告诉她,世间的人心肠都好,小白刚刚修成人形的时候被猎人给伤了,逃命的时候就被一个公子给救了,她不知道救她的公子叫什么,但是那个公子的左手上有一个凤纹胎记,很大,几乎蔓延了整个左手,所以她记得很清楚,后来自己的修行越来越深,就想报那公子的救命之恩,可惜那位公子早已转世,小白跑去幽冥寻了轮回的册子,并未有结果,后来三途河上的摆渡人告诉她说,人转世之后,身上的印记不会消失,所以小白就几次三番下了天山去寻找,一找就找了几个轮回,一千年便下去了,如今总算让她如了愿。
“我这一去,就不知道要多久才回来,其他几个妹妹倒还好说,只是三妹喜食男子精魄,我不放心,你一定要多加以牵制,切莫让她酿成大祸。”小白几近担忧地说着。
玄墨儿回道:“你放心吧,她怕我,不敢胡作非为的。你放心去吧,”
玄墨儿回了宜水居,看着躺在床榻上的薛砚,一阵窃喜,心道:“呆子。”
眼见着薛砚是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了,她便折出了屋子,她阿爹需要火莲花做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