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惊慌之间,薛砚许是一不小心,竟是将大树上的一根枝条拽了起来,这不拽倒好,一拽之间似是触动了什么神秘的机关,古老的树木发出了‘咯吱咯吱’的碎裂声。
大树缓缓打开了一个门,就将薛砚丢了进去,木门随后便合上了缝隙,待到步青云他们反应过来,薛砚已是不知去向,而他们三人寻遍四周也是没有发现机关所在,更别说找到缝隙直接将树门撬开了。
三人无精打采的坐在树下,有着担忧和惶恐,若是薛砚回不来,他们怎么办?回镐京?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寻找他?
但是眼前的巨物并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思想时间,当血盆大口再次张开,他们三人就被逼的退了回去。眼见着三人退后,那庞然大物却没有追出来,想是他们方才误入了那巨物的领地,是以才会激怒于它。
薛砚被抛进树门里就没有了知觉,待他悠悠转醒的时候,似是躺在水潭里,潭水冰冷,透心彻骨,他哆嗦着身子从潭水里爬起来,摸索着向前走着。
早就料到这蛮夷之地会凶险颇多,所以他随身将血砚带在了身上,虽然离羽与他说了很多遍,不到万不得以,一定不可以用,若是贸然相用,后果定然很惨。
红馥在他体内凝聚的真气不知道到底能支撑多久,他感到身上的热气正在一点一点的散去,怕是只消再过一会,他定然就没了力气。前方还有什么等着他,他不知道,还有多少危险,他也不晓得,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脑中赫然浮现出玄墨儿溢满笑意的脸,慢慢的他又强打起一分精神,再打起第二分,第三分,玄墨儿就成了他向前方奔走的动力源泉。
摸索着竟是在黑暗当中摸到了一根木棍,现在有木棍替他撑着一半的身体重量,他就走的轻松许多。
前方越走越亮,薛砚揉揉发涩的眼睛,向着亮光处慢慢走近,十米,九米,八米,七米.两米,一米,近了,还有几步,薛砚终于凭借着手里的木棍走出了山洞。洞口,入眼处,一飞流的瀑布,没有路,,只有水,水唯一流向的地方,就是他身后的山洞。这里竟是死路。
薛砚傻了眼,如今是退也无路,进也无路,没有见到苗女,也没有见到玲珑草,他跌坐在地上,充满了灰心和失望,要死了么?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见不到玄墨儿,见不到离羽,见不到杜子藤,见不到他的朋友们,就这样死在这里了么?
闭了眼,脑海里全是玄墨儿的身影,她的笑,她的泪,她拍打着黑爷,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她置气和杜子藤滚在地上打架的样子,还有他离去时,她站在窗边两眼迷蒙的样子,或许,他不知道她只能活到二十五岁的事情,他就娶了她,过三五年的恩爱夫妻,然后随着玄墨儿一起去了,但是他知道了,他就想将生的希望带回到玄墨儿身上,或许他觉得三五年太短暂,不够他好好爱她,也或许他害怕,害怕不能爱到地老天荒。
索性四仰八叉的躺在石壁上,任飞流的瀑布将溅起的水花砸在他的身上,脸上,丝丝凉意袭来,顿感无力,对生命的渴望在这里渺小如斯,不堪一击。
正在闭了眼,等待着命运的安排时,养在他体内的红馥化出一阵红烟,在他旁边慢慢凝聚成形,道:“薛公子,快起来。”
薛砚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红馥,顿生欣喜,道:“我倒是差点忘记了,你还在我体内,红馥,你可是想到办法出去了么?”
红馥摇摇头,道:“没有。”
薛砚登时便垂下了头,甚是丧气。
红馥又接着道:“我观看这潭水清澈的很,你看瀑布落下的形状像是什么?”
薛砚抬起头仔细观看起了眼前的瀑布,左边有流水,右边亦是,中间还有一道,而在当中横亘这一条崖壁,如此看去,这飞流的瀑布就形成了一个大大的‘田’字,而在田字当中的交接点处,时不时泛出点点红光。薛砚疑惑道:“这是?”
红馥道:“我想那红光之处,定然会是出口。”
薛砚点点头,表示赞同,红馥说的并无道理,反正现在是进退无路,就死马当成活马医,试试也未尝不可。
薛砚看着前方的红光处,皱了皱眉头,道:“试试固然是可以的,只是.”薛砚为难的看着红馥,道:“我不会轻功,那里有没有路上的去,我要怎么过去呢?”
红馥轻轻一笑,道:“薛公子其实早就能腾云驾雾了,只是自己还不知道。”
薛砚被红馥的话着实震惊了,他能腾云驾雾?这是在给他开玩笑么?
我知道你心中定然疑惑,怕是你自己都不知道,玄墨儿暗中把她的元气输给了你吧?”
薛砚惊诧,道:“玄墨儿她”
红馥接着道:“玄墨儿就是怕你在天山遇到什么不测,暗将自己的元气注到了你身上,也好让你可以自保。”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薛砚心里现在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知道整个心都在抽痛。
“没错的话,是在你们去天柱峰的那次,你差点被雪崩砸死的时候。”红馥淡淡道。
听到这里,薛砚心中就更是一阵揪痛,也不再迟疑。如今他只想快点找到玲珑草,速速回去寻到玄墨儿,告诉玄墨儿他要娶她做他的娘子。
纵身一跃,只轻飘飘的就落到了横亘在瀑布中间的崖壁上,冲着红馥挥挥手,喊道:“这里确实是一个洞口,快上来吧。”
红馥便也一个纵身,复又钻进薛砚体内,不留半丝痕迹。
薛砚沿着洞口一路走着,间中经过几个地方,恶臭甚浓,呛得薛砚几欲作呕。
为了看清周围的景物,薛砚从怀中掏出了血砚,便祭了起来,凭借着这微微的红色亮光,薛砚看清了这个山洞,全是倒挂着的钟乳石,恶臭是从不远处一个很是艳丽的花朵处传来的,此花除了硕大的花头,并无叶子,薛砚慢慢向前走近,却在花朵一米之外停了脚步,他看着眼前的花朵,倒抽凉气,如果刚才他没有看错,那朵硕大的花朵一下子把一只蝙蝠给吞了进去。半晌花瓣处便有恶臭腥味扑鼻灌来,薛砚一个没忍住,一口酸水就吐了出来。如果天山雪姥逐华所著的《异志怪谈》里面记载不错的话,他眼前的植物,便是南蛮噬人花了。
薛砚吐完酸水,向后退了一米见外,将手里的血砚凌空打出,霎时,红光大盛,飞回薛砚手里,再看远处那朵噬人花,此时,哪里还有踪影。
借着血砚的红光,薛砚一路向前走去,间中不断有噬人花出现,都被血砚吞了个干净,而血砚每吞噬一朵噬人花,红光便要亮上几分,妖媚几分,只是现今薛砚也顾不得什么至邪之物,只要能让他走出这里,他也不在乎了。
凭着血砚一路披荆斩棘,终于在拐了八九道洞壑的时候,薛砚走进了一个死洞穴里。
这洞穴却是比前面所走的洞壑亮堂许多,在岩壁四周竟还有镀金的壁槽,就在薛砚前脚踏进洞穴后脚还在犹豫之中的瞬间,洞壁上的壁槽里‘哗然’生出煜煜火光,薛砚刚刚迈进去的那只脚立马是被吓的收了回来,他的心里没有底,不知道这洞穴到底还有什么机关,摸索着,试探着,照着《玄墨嗜血砚》中记载的操控血砚的方法,他生涩的,僵硬的握起了那些奇怪的指法,或曲或伸,或转动或静止,而血砚也随着他的动作慢慢随着他的心思翻转,舞动,半晌便有层层光晕将薛砚围起,竟是构成了一道保护薛砚的光圈。
薛砚这才放下心来,提步进到洞穴之内,这里的壁面光滑的很,不见一丝的划痕,圆润透滑,好似天然璞玉,火光把这里照的尤为如同人间仙境,似梦如幻。
然而此刻的薛砚坐在地上叹起了气,他可没有心思去欣赏眼前这般胜景,只道:“辛辛苦苦走了这么半天,方向感都被绕晕了去,最后却进了这么一个死穴之中,难道真是让我有进无出了么?”
却见他话音方落,整个洞壁竟是晃动起来,犹如强烈地震,只是此处没有什么沙石,亦没有什么草木,而洞壁上的石块似是结实的很,丝毫没有要脱离洞壁跌落下来的半分意思,只有将坐在地上的薛砚震得翻来覆去,倒是像极了被人扔在锅里往复翻炒的糖葫芦球。
跌跌撞撞间,薛砚被四周的石壁碰撞的是呲牙咧嘴,头上也是被撞出了一个红红的大包,薛砚便只好用手护住头部,以免于被石壁撞晕的惨剧发生。
就在薛砚觉得他已经再也支撑不住的时候,洞壁上一道金光射来,将薛砚的眼睛刺得半分也睁不开,薛砚将护着头部的手挡在了眼前,稍稍睁开一点缝隙,待到金光散去,洞壁豁然被打了开来,一条小道带着声声鸟鸣,和着轻轻白雾,夹杂着些许清凉,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
这里一片祥和安静,好似人们所说的世外桃源,除了道路两旁一些异样的花朵提醒着他危险仍在,看不出丝毫南夷蛮地的影子。
薛砚从地上爬起,将仍旧漂浮在半空的血砚收回怀中,沿着布满朝露清润湿气的小道一直往前走着。或许,那个苗女,就在此处也说不定,还有能救玄墨儿的玲珑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