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玄洞之上便是昆仑墟玉虚洞,元始天尊修炼圣地。
陆吾驮着玄墨儿和小白破云而上,直冲九霄,玄墨儿只觉耳边生风,竟如利刀凛冽,寒风呼啸,刮得她脸颊生疼,小白坐在她的后面,将白袍微微遮起,瞬间是祭出一个屏障,将二人护在当中。
其实小白也没有料到这陆吾会和玄墨儿这么投缘,不仅没有阻止,相反的还帮助了她们。是以这取还魂草的事情就比之前她想像的要容易得多,果然这九玄洞是到的非常顺利。
陆吾将她们驮至九玄洞,九玄洞果然也不失为神家仙洞,洞中珍宝不计其数,什么千年灵芝,什么虫草,什么雪参,是应有尽有,简直就是一处仙家药材库。
因陆吾体型过于庞大,如今只得守在洞外,玄墨儿也不知道现在这般盗人家仙草,是好还是不好,若是惊动了元始天尊,可该如何是好,是以心中有些忐忑,惴惴不安起来。
小心翼翼道:“小白,我们要不还是禀告一声天尊,这般就把草取走了,若是惊动到天尊,怕是不好。”
小白一边向前走着,一边避开好似石钟乳一般倒挂下来的冰柱道:“你看这里随便一种仙草也是仙家宝物,再说这还魂草,也不过就是众多仙草里不打眼的,就算你取了一株服下,也不见得会惊动谁人,何必再跑去玉虚洞呢?去了也不见得能寻着人的。”
玄墨儿默默点了点头,道:“也是。”
随着小白一路前行,这九玄洞说是仙家药材库,可当真就是仙家药材库,起初进得洞口入眼的地方便全是挨挨的灵芝,玄墨儿还着实是被震惊到了,但随着慢慢的深入,玄墨儿发现,这九玄洞有且不仅有一层,她们入得洞来就一直在走,也不晓得这还魂草到底是长在什么地方,只有一路深进去,却在第一层走到尽头以后,出现了一个冰洞而不是冰门,是以玄墨儿初步判断,这九玄洞不止有一层。
随着小白跃下冰洞,果然是发现这里是九玄洞的第二层,与第一层不同的是,第一层全部是自然生长的药草,而第二层却是紧紧凑凑一个又一个的方形冰格子,每个冰格子上都有小门,冰格子里存放的,都是些动物的麟角之类的东西,玄墨儿打眼看看,有些她是认的得,比如鹿茸角,比如龙角,但还有些是玄墨儿见都没有见过的东西,叫也叫不出名字,看有的冰格子里还有一些血液一般的东西,玄墨儿不禁感叹,心道:“倒是赶上洛邑城里‘济世堂’的中药铺子了,不,简直就是十个济世堂也抵不过这里的千分之一。”
这第二层比起第一层来倒是顺畅的多,冰壁光滑的紧,也没有倒挂着的冰壁,再往前走一些,玄墨儿心想怕是要到第三层的入口了,还想着,前面的小白就已经纵身跃了下去,玄墨儿随后也跟着跳下去。
玄墨儿心中很是纳闷,这里明明是一处冰洞,却不知为何洞内竟是亮如白昼,也不见得有什么照明的东西,若说这冰壁自己能发光,这是断断不可能的事。
但见落到第三层,玄墨儿怔愣了,不止玄墨儿愣在原地,小白也是愣了几瞬,回过神来道:“莫不是这里是空的?”
玄墨儿看着空空荡荡的,只有光滑的冰壁一路延伸的冰洞,声音撞到了冰壁上,再返回来,就形成了一些微小的回音:“这里看上去很是诡异。”
“很是诡异”
“诡异”
后面返回来的回音非常清晰,在这空荡冰冷的壁面上撞击回来,也不带了丝毫温度。
打了个冷颤,玄墨儿扯扯小白白色的衣袍,还未有所动作,她便看到洞顶处挂在并壁上的一株冰花,道:“小白,快看,那是什么?”
这话一说完,在小白回首的一刹那,冰壁上,瞬间是如骤降的雨点,刷刷开满了一冰壁的冰花,小白讶道:“玄墨儿,这便是还魂草了。”
玄墨儿看着这些盛开的冰花,激动地回头看看身边的小白道:“小白,我服下一株便可恢复记忆了是么?”
小白点点头,神色有些凝重,道:“只是,若要取它,却比登天还难,一不留神,就可能命丧在此。”
玄墨儿听完小白的话,沉默了良久,道:“会死么?”
小白拉过玄墨儿的手道:“也不是一定会死,只是有可能死不了,却会疯掉,或是会成为生不能生,死不能死的活死人,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会彻底失去所有记忆,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不是自己的人。”
玄墨儿从小白手中抽出手来,看着满冰洞的冰花,虽然眼神里透着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现在还在煜煜发光,但是下一瞬,却暗如死灰。
她犹豫了,因为她害怕,害怕自己记不起来所有的事情,虽然她现在的记忆也不是很好,但最起码,还算得上是选择性失忆,若是全部的记忆都消干净,怕是她离疯掉也不会太远了,最坏的也不过就是自此一命呜呼,心里想着,其实她就算没有了记忆,也是挺好的,这样最起码她还活着的。思想越来越纠结,抉择也是越来越难。
小白看着眼前左右为难的玄墨儿,并未做声,她估计也是在等着玄墨儿能自己做决定。
但是就在玄墨儿站在这里做了一刻钟的思想斗争以后,小白还是开了口。
“玄墨儿,你要想记起薛砚,你就必须得试一试,不然你跟薛砚如何再续前缘?”
玄墨儿看着小白澄清的眸子,突然似是下了决心,不待小白再次开口,她的手已经是触到了盛开的一株冰花上,但见她的指尖触及之处,瞬间是化作一阵白烟消散,不及她多想,小白的手已经将她从白烟之处拉了下去,急急道:“小心”
玄墨儿还在懵懂中,小白已是袖袍一挥,刹那间,白烟消散,整个洞中似是有什么东西的碎裂声,还来不及多想,瞬间头顶上的几块冰面直直掉落下来,若不是小白扯着玄墨儿躲得快,玄墨儿怕是免不了头顶就要挂彩。
险险躲过这一危险,小白却是看着冰面掉落的地方,惊的睁大了眼。
玄墨儿余惊未定,也是顺着小白的目光看去,冰面上赫然出现了泛着金光的三个大字:‘失魂引’。
这‘失魂引’究其何物,无人知道,世间更是无书可查,无史可追,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文献有所记载,小白口中呐呐有词道:“失魂引,失魂引,这便是传说中能追魂魄的失魂引了么?”
玄墨儿惊奇的转脸看着小白,询问道:“小白,这‘失魂引’究竟是什么?”
小白看了一眼玄墨儿,道:“失魂引乃是上古所传秘术,传说是巫术的一种,据说可以将死去的人魂魄追回,锁在体内,那死人便不得死,亦不得活,若是活人用之,即能不老不死,化身成‘瓠’。”
玄墨儿听着小白的话,似懂非懂到:“小白,‘瓠’是什么?”
小白道:“‘瓠’乃是不死不灭的人,因不是修炼之人,所以不能为仙,也不是死去之人,所以不能为鬼,也不是魂魄,所以也不能称之为灵,所以这种人,为三界不容之人,即便是不老不死,也不被三界承认,在三界之中,没有这等人的容身之地。所以,据说使用者大多是将自己杀死以后才用这等秘术。”
玄墨儿听完小白的话,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有些发抖道:“如此变态!”
本来玄墨儿还有心继续观看下去,却被小白这么一说,登时是没有了看下去的兴致,就转身研究如何取这冰壁上的还魂草去了。
小白却对玄墨儿的话恍若未闻,专心的看着冰壁上的淡淡金光下现出的字体:“虚神默默,魂荡幽山,我为厉咒,阴父奈何?生为骨肉,死为亡灵,天道泱泱,失我魂引。”
看着散发着淡淡金光的小字,小白片刻后似是陷入了深思。
而在此时,一直研究怎么摘到还魂草的玄墨儿,却是发出了一声尖叫,小白被玄墨儿的尖叫声从沉思中拉了回来,醒过神便看到晕倒在地的玄墨儿,心里竟是一阵惊慌。
疾走两步将晕在地上的玄墨儿扶起,轻声道:“玄墨儿,玄墨儿你没事吧?玄墨儿快醒醒!”
然而晕倒的玄墨儿此时哪里还听得到小白的呼喊,只沉沉的睡了过去,她方才想用衣服包着手去取还魂草,却不想她刚刚碰到还魂草的刹那,却是好似被什么东西扎到了手指,只觉得手臂一麻,登时便是失去知觉。
正当小白抱着怀里的玄墨儿呼喊之时,却听得陆吾一声嘶吼,瞬间整个九玄洞竟似是被什么巨大之物撞击,剧烈的抖动起来,小白一个没站稳,便和怀中半扶着的玄墨儿一起被震得滚到了一边,为了护住玄墨儿,小白直直被摔到一道凸出来的冰柱上,好歹她是修习了千年的道行,凝结出保护圈挡了一档,是以就摔的不是怎么厉害。
洞壁此刻被震得有些碎冰落下,但这一震随即就消失了,再也没有什么动静,小白重又搀起玄墨儿,准备原路返回,却在第二层的冰洞里,竟是遇到了紫衣男子,现在本该在镐京侯府里谋划着制造朝廷****的郡伯侯,姬原。
姬原依旧是一身紫衣华冠,虽是面貌青春不少,但是眉宇间依旧是从来不曾变化的沉静,这个一直隐在幕后的策划者,一直操控着一切的王,此刻站在小白的面前,身后跟着一身黑衣劲装的醇息,有如君临天下的气势,将小白逼迫的有些不适应。
小白将晕倒的玄墨儿重又朝肩膀上扶了扶,并未看向姬原,而是对着姬原身后的黑衣男子道:“醇息,你怎么带着原大哥来这里了?多危险!”
隐在姬原身后的醇息看了看小白,不带一丝感情道:“我答应你守在他的身边保护他,可没答应你将他一直禁在一个地方。”
小白转回头来对着姬原道:“现在先出去吧,出去再说。”
姬原看了一眼玄墨儿,对着小白点点头。
一行人出了九玄洞,小白看着洞口处躺在地上的陆吾皱了皱眉,陆吾这等神兽,灵力之强,试问世间哪有人能将它这般迅捷的打晕在地?更何况这下手之重,把整个九玄洞都震得着实不轻,若在重一些,只怕连玉墟洞里的天尊都要被这声响惊动。
将玄墨儿在洞口的冰壁前放好,转身对着醇息道:“几百年了,也不见得你行事顾虑些后果。如若惊动了元始天尊,你是打算要命丧昆仑山么?”
醇息对着小白道:“你也说几百年了,我虽然是莽撞了些,却也还是懂得轻重的,下手自有分寸。”
小白昵了醇息一眼,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他,又对着姬原道:“原大哥,你为何也来到此?不是说好这里交给我来办么?”
姬原拂拂袖摆,对着小白轻轻一笑,道:“我只是担心你,就过来看看,玄姑娘她怎么样了?”
小白转身看了一眼昏睡中的玄墨儿道:“方才我仔细查看过,若是没有错的话,玄墨儿怕是被还魂草的冰刺所伤,如果还能醒过来,可能正如原大哥所料。”
姬原似笑非笑的点点头,道:“如此就好。”
小白看着姬原的脸上不明所以的神情,突然有些害怕,心中隐隐似是有些后悔,低着头看着玄墨儿,声音很低,却依旧清晰:“原大哥,你可不可以不要伤害玄墨儿?”
姬原看着小白脸上茫然的神情,声音里透了些寒意,“你放心吧,我不会伤害她的。”
小白转身走到玄墨儿身边,凑近了玄墨儿的耳朵,轻声呢喃:“玄墨儿,对不起,有朝一日,希望你一定不要恨我,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