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加之有早已潜入后方去的民兵,前后夹击之下,平城以比锦城更快的速度沦陷。
大军见大势已去,罗将军领着残余军队直奔北面而去。
看着狼狈逃离的燕国军队,看着那个罗将军的背影,柳萧傲然地立在城墙之上,嘴角勾起,溢出一丝冷笑,配上被碎肉粘满全身的银色铠甲,还有脸上染红的青铜面具,不由得让人骨子里发出一丝惧意。
忙着清理战场的士兵,看着这样的柳萧皆匆匆而过,更是不敢抬头认真去看。
直到君子剑拍了下柳萧的肩,她才回国神来。
与柳萧并肩而立,看着远方,问道,“在想什么?”
柳萧低头,掩下眼中一闪而逝的伤痛,抬头,望着同样一身是血的君子剑道,“你说,要是他们知道,在他们的逃亡路上也还有埋伏等着,他们会做何感想?”
“真倒霉,应该选另外一条路的。”君子剑学着罗将军的口吻回答道。
“要是他们知道,每一条路上都有埋伏等着,又该做何感想?”嘴角弯起,笑意忍不住溢出来。
“那他要么就直接投降,要么就拼死反抗。”君子剑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其实他更想说,他会毫不犹豫的投降的。
“呵呵,我觉得他会选择投降,毕竟看他刚才,我们才稍稍有点扳回战局,他就萌生退意了,可见他是个贪生怕死之人。”
想到刚才,柳萧就一脸鄙夷,自己本想亲自解决了他的,可是那厮却害怕的往人群深处钻去,让柳萧没得机会下手。
又一个完胜,这次的损失好点,没有那么惨重,那些士兵兴奋,脸上开着片片春花,还有人更是兴奋地大声高歌,抒发胸腔中的那股舒畅兴奋。
看着众人兴奋的脸,柳萧和君子剑却更沉默了,这份喜悦背后,就是眼前的这些血腥与残冷无情。
默默地站在城墙之上,看着这如地狱般的战场,慢慢地又回到人间模样,两人皆默默无语。
闭上眼,任由带了丝凉意的秋风打在脸上,尽管把所有的可怕景象都埋入了地下,让人忘却了所发生过的一切。
可是风中隐藏着的无法忽视的血腥味,又清清楚楚地提醒着刚才所发生过的一切。
“报!”一声惊醒两人,回头,却看一个衣着不似大宇士兵之人,单膝着地,跪在地上,双手托着一个包成圆圆的包裹。
柳萧伸手就欲去结过来,却被君子剑一把阻止。
抓着柳萧手腕,君子剑摇摇头道,“这是民兵,手中的东西不是你敢接的东西。”
柳萧一听,拧脾气上来,居然敢说自己不敢接,哼,就让他看看敢不敢。
手腕用力一扭,挣脱君子剑的钳制,君子剑一惊又去抓柳萧的手,眼看着就要抓着了,却又被君子剑大手一阻,柳萧不依,脚一踢,包裹被从那人手中踢向高空。
柳萧力道太大,把包裹上的结踢松,包裹中的东西一个受力,从包裹中滚了出来,然后直直落入柳萧手中。
脖子断开处正被柳萧端在手心,还完全干涸的血液黏着她的手,让柳萧腹中涌动,而他那死不瞑目,眼中还带着不甘、恐惧、恶毒,就这样看着柳萧,失神中,似乎还看到他眨了下眼睛。
“啊……”柳萧一惊,把手中的东西一扔,把沾满黏液的手胡乱的在君子剑身上擦着。
可是君子剑一身铠甲,满身是血,柳萧这越擦,手中越粘。
柳萧气愤,看着君子剑仍然一脸干净的脸,举起双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擦在他的脸上。
直到他的脸上红成一片,柳萧才满意的收回手。
君子剑恼火,用还算干净的手在脸上擦啊擦,直到感觉不到那股恶心的黏意。
与送人头过来之人随便说了两句,示意他退下之后,回国头来,恼怒地看着柳萧。
“叫你不要去接,你非要去,搞得满手是那恶心的东西,还往我脸上擦!”
柳萧一插腰,挺着身子,有理地辩解道,“谁叫你不说清楚里面的东西,还有,我看你是故意激怒我,让我去接那家伙,然后看我出丑的模样。”
本来只是随口乱说,但现在略一细想,还真有可能是,说着,又往前一步,逼视着君子剑道,“是不是?是不是?”
君子剑理直气壮地往前一站,气势逼人,惊得柳萧后退一步。
看着柳萧退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笑得拽拽地,然后帅头离开。留下柳萧一个人气的对着君子剑的背影,又劈又砍,抓着虚空撕咬,发泄心中的愤怒。
发泄完,然后心情愉悦,吹着口哨循着君子剑的脚步离去。
战争很残酷,柳萧知道,君子剑是在用这种方法,来让自己忘却那可怕的一幕,虽然柳萧其实可以很好的调整过来,但她还是很开心,很感谢君子剑。
皇甫杰老爹见柳萧他们连连攻破燕国两座大城,心中难掩兴奋,一直埋在心底的野心突然发芽,生根。
他要灭了先灭了燕国,然后再一步步灭了其他小国,最终统一这个大陆,做真正的天下第一人。
一个圣旨下去,让君子剑他们不破燕国不可还。
所以原本只是一场惩罚之战,变成了一场侵略之战,君子剑心里有些不愿,但又不好违抗旨意,心烦闷。
本想找柳萧谈谈心,诉诉苦的,可是一想到,要是柳萧知道这个圣旨,都不知道又该高兴成什么样子了,哪还有心情安慰他。
埋下头,努力地去想自己新婚的妻子,让思念充满自己的大脑,这样就没时间去烦恼那些烦人的事了。
等大家休息好了,君子剑带着大家,又开始了一轮新的征战。
柳萧不知从哪里知道了皇上下旨,要灭了燕国的事,开心了半天,却见君子剑满脸忧国忧民。
知道他心里堵得慌,就整天跟他说什么“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还有什么“这是顺应历史车轮的滚动。”开导开导他。
乱七八糟,一大堆,君子剑全都不想听,他只想保一方和平,让百姓不再受苦。
但柳萧一句话,让君子剑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她说,你以为,你这样是对百姓好吗?错了,你不过是增添他们的痛苦罢了。
一个四分五裂的大陆,百姓整天都要担忧着,战争什么时候到来。
而如果一个完整的大陆,他们就不用担心外患。
只有有了一颗安定的心,生活才能过得幸福。
燕国国君虽没什么能力,但对于子民,还算仁爱,对于他们从没有苛刻过。
所以,在国家出于灭亡之际,很多老百姓,不管男女老少,个个自告奋勇地,穿起了战甲,肩并肩地站在最前线,用自己挺直的身躯,去阻大宇的铁骑。
看到燕国士兵们,百姓们誓死保卫自己国家的模样,柳萧和君子剑皆心中产生一股怜意。
又一次,心中的坚如磐石的信念,开始动摇。可是,一想到还躺在床上,醒期未定,心中刚有点动摇的信念,就如木桩受到锤子的力度般,进一步加深,直到再次坚毅的不可动摇。
战事因那些老百姓而受阻。这是他们发动战争以来,碰上的最头疼的事。
他们的初衷也只是攻下燕国一座座城池,灭去一个个燕国大臣,最后登上燕国皇宫,宣告燕国的灭亡,可是现在看来……
可以没有天时,可以没有地利,因为这些只是个外在条件,他们都可以克服,可是,唯独人和他们没有。
中军帐内,众将军皆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柳萧和君子剑,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