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蝶心的话,薛云飞是怀疑的。苏蝶心武功高深,怎么会被几个歹人所伤,还需要苏牧之救。
薛云飞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了解的是四年前的苏蝶心,对于现在的苏蝶心,他知道,不会比慕容轩和苏牧之多。过去的四年,在苏蝶心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照苏牧之的说法,自从三年前救了苏蝶心,她就一直住在芙蓉楼。所以,让苏蝶心变了这么多的原因,是她下山后的那一年。
但薛云飞不打算这个时间问苏蝶心,因为还有慕容轩在场。
苏蝶心知道,薛云飞并不相信自己的话。真实的原因怎么能说出口。自己的双手沾了那么多的血腥,不论是谁,知道了都会离自己远远的。苏蝶心很矛盾,一方面不想这些被自己视作朋友的人离开自己,一方面又想让这些不明真相的人离自己远远的,以免将来出事的时候,连累他们。苏牧之也好,薛云飞也好,才认识不久的慕容轩也好,他们和倩雯不一样,他们并非江湖中人,没有理由被自己牵扯进去。突然想起自己提到了过宁煜,苏蝶心不由的握紧了双手。
“小蝴蝶,你寒毒刚发作过,需要好好休息,”薛云飞开了口,“殿下,小蝴蝶就交给你照顾了。”顿了一下,“对了,殿下你可得保护好小蝴蝶。万一丽妃要对小蝴蝶下手……”薛云飞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慕容轩,没有打算说下去。
“我已经加派人手了,”慕容轩回答,“我不会让发生在云儿身上的惨剧,再发生在小蝴蝶身上。丽妃再敢有什么动静,我绝不饶她,哪怕要先斩后奏。”
薛云飞眯起眼,敢说出把丽妃先斩后奏,慕容轩的脾气当真是上来了。
经过这一番闹腾,苏蝶心也是乏了。跟着慕容轩到东宫,就回了翠玉轩。
浑身无力的倒在了床上。思烟和思依上前把苏蝶心拉了起来。
“苏姑娘,你还没沐浴呢,怎么可以这样就睡觉了,”思烟说,“我和姐姐已经把热水调好了,现下天气热了,出了汗不洗澡,睡着不舒服的。”
“是啊,苏姑娘,累归累,但是不能满身汗就睡觉,万一一会儿太子殿下过来呢,”思依接过话,“苏姑娘应该香香的,好迎接殿下。”
苏蝶心哭笑不得,这两个宫女,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不对劲么。想想也对,察觉到自己寒毒要发,就把她们赶出去了。慕容轩进来,直到自己毒性过去才离开。其中的时间不短,她们怕是以为是在房里的两个人是在行夫妻之事。
被搀着走到浴桶边上的苏蝶心,最终还是选择的妥协,“你们下去吧,我自己来。”回头的时候,发现这两姐妹已经不见退到了屏风后。
“倒是知道了我的心思,”苏蝶心褪下衣衫,迈进浴桶,正好合适的水温,浸着苏蝶心如锦缎丝滑的皮肤,苏蝶心捏起一片浮在水上的栀子花瓣,“怎么知道我喜欢栀子花的?”
“因为苏姑娘身上有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味阿,”屏风后的思烟笑着说,“姐姐会侍弄花草,之前就闻到了姑娘身上的香味。下午的时候,适才姐姐找出了去年晒的栀子花瓣。”
“思依会侍弄花草啊,”苏蝶心玩着花瓣,问不远处的思依,“莫非东宫这些花草都是思依你管的?”
“东宫的花草是有专门的小太监照看的,”思依回答,“我只是略懂养花之道,偶尔帮着照看一些小花小草之类的。”
“姐姐养花可厉害了,”思烟的语气里满是骄傲,“曾经把一株半死不活的花给养活了。殿下还夸过姐姐呢。”
“是吗是吗,”苏蝶心回头,看向屏风后的思依,“原来思依这么厉害啊,将来我要是想养花弄草了,可得让思依照顾着。那我就不用愁花草长得不好了。”
“思烟,还不去替苏姑娘去了亵衣来,”思依叉开了话题。
“啊,”思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怎么把这个忘了。”小跑着取了亵衣,挂在屏风上。把苏蝶心原本挂在上面的脏衣服拿走了。
“思烟总是忘这忘那的,”苏蝶心笑着,“思依,你这个做姐姐,还不得为她操碎了心啊?”
“以前在掖庭宫的时候,确实是日夜为她担心,”思依叹了口气,“刚被殿下搭救,带来东宫的时候,也为她担心过一段时间。但后来,慢慢的就不担心了。殿下平时没有半点架子,福公公对我们姐妹也特别照顾一些。其他的宫人也不曾欺生,待我们如同姐妹。”
“挺好的,”苏蝶心轻轻打着水花,“对了,你们有没有私下讨论过殿下的事情?”语气里满是嬉笑,“肯定说过的,太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是多少女子的梦中情人啊。”
思依猜不透苏蝶心话里的意思,思依很担心这是苏蝶心的试探,担心她会除去那些对太子有非分之想的宫女。
“算了算了,”苏蝶心意识到思依的犹豫,知道她心里有了防范,毕竟她以为自己与慕容轩是有夫妻之实的,“这种事情说出来多让人害羞啊,思烟怎么还不回来?”
见苏蝶心没有追问下去,而是关心起思烟,思依稍稍松了心里的防备,“我去看看思烟。”
思依也走了,留着苏蝶心一个泡在浴桶里。
在苏蝶心玩水玩得正开心的时候,听到了外面传来异样的声响。像是风带动树叶的声音,沙沙作响。何时起风了,苏蝶心心里一惊。那声响,恐怕是慕容轩安排在周围的人离开的声音。莫非他们被人调开了。
脑袋里才冒出这个想法,苏蝶心已然起身穿好亵衣,罩了一件纱衣。从内力灭了屋内的所有烛火,伏下身,轻步靠近床,铺成有人安睡的样子。一个打滚到了琴桌前,开了琴身的机关,握紧了蝶殇剑。
猫着身子,走到了窗边,微微打开了一些窗户,看着外面的情形。苏蝶心的猜测没有错,原本埋伏在翠玉轩周围的人手,已经不见了。
一个黑影,伏在翠玉轩门外。苏蝶心眼看着一支小管从外面伸了进来,心知管里的是迷烟,就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吱嘎。”
门被推开,一个黑衣人伏步走着。四下打探,没有看到躲在一侧房柱后的苏蝶心,只发觉床上的隆起。往床边走去的同时,也拔出了匕首。狠刺了几刀,看到匕首上没有血迹才发觉不对劲。刚转身想逃,就觉得眼前一道寒光闪过,苏蝶心的剑已经架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
苏蝶心站在黑衣人的右侧,黑衣人以为不过是个女子,只会些花拳绣腿。扬起右手的匕首,还想近身伤了苏蝶心。苏蝶心移开剑,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了匕首。
这个行为无意中让黑衣人以为苏蝶心有所害怕,自己还是可以杀了这个女子,完成任务的。握紧了匕首又逼近苏蝶心,每一次都刺向要害。苏蝶心也不出手,只是躲避着。
苏蝶心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蠢的杀手,干脆就把蝶殇剑收了回去。苏蝶心步步后退,黑衣人步步紧逼,终于把苏蝶心逼到了墙角。黑衣人以为苏蝶心再无路可逃,只剩死路一条了,已经做好了最后一刺要苏蝶心命的准备。这一刀刺出去的时候,黑衣人才觉得自己太不自量力了。伸出去的手,被苏蝶心用右手狠狠捏住了命门,不能动弹,匕首就那么停在了空中。苏蝶心一弯腰,左腿向后踢起,脚背准备无误的命中黑衣人的脑门。黑衣人晕了过去。
苏蝶心往外跑,想找东宫的人来处理黑衣人。才到院子里,就看到一个人影一晃而过,去的方向是慕容轩的寝殿或书房里的一个。
莫非黑衣人的目标不止自己一个,还有慕容轩?苏蝶心一惊,就追了上去。
苏蝶心看着人影略过寝殿,往书房方向过去。这个时辰,慕容轩应该是在书房练字的。
书房的窗户开着,苏蝶心不想冒入,就伏在墙根听里面的动静。书房里面没有打斗声,只有低语的声音。苏蝶心确定自己跟着的人影是从窗户闪进了书房的。可能是慕容轩暗中培养的暗卫吧。苏蝶心这么想着,准备离开,找人去收拾潜入翠玉轩的黑衣人。
突然觉得与慕容轩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好奇心作祟,就微微伸出头,向内打探。苏蝶心才露出头,一把剑已然架在脖子上。苏蝶心沿着剑指来的方向,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小蝴蝶?”慕容轩看着手里握着剑的苏蝶心,不禁皱了皱眉,“你怎么会……”
“翠玉轩有刺客,”苏蝶心打断了慕容轩的话,一脸不悦的看着执剑的人,“宁少骐,你打算把剑架在我脖子上多久?”
“你们认识?”慕容轩眯起眼,宁少骐先前说苏蝶心不是自己可以靠近的人,不愿告诉自己苏蝶心的底细。说并无交情,就现在看来,宁少骐对自己还是隐瞒了什么。
“殿下,”宁少骐收了剑,“我们认不认识不重要,重要的是,苏姑娘说了,翠玉轩有刺客。殿下难道不过去看看是何人吗?”
“过去看看,”慕容轩袍袖一挥,往翠玉轩走了过去。
原本被调开的守卫已经回到了翠玉轩,翠玉轩被苏蝶心熄灭的烛火已经都点亮了。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已经被揭了面罩。看到慕容轩进来,守卫齐齐的跪了下去。
“属下无能,险些让苏姑娘为歹人所伤。”领头的守卫阿维抱拳低头,已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还请殿下赐罪。”
“本宫让你们守着翠玉轩,你们怎么守的?”慕容轩有些怒意,“所幸小蝴蝶没有受伤,也就不处罚你们。日后注意,莫再发生今日之事。”
“是有人引开了他们,”苏蝶心淡淡说,“殿下本就不能怪他们。”
“这个人,你们中可有人见过?”慕容轩问。
“看着像丽妃宫里的一个小太监,属下说不准。”阿维道,“属下这就把他带去审问。”
“别让他死了,”慕容轩瞥了那个黑衣人一眼,是丽妃宫里的小太监么?席间,与苏蝶心配合演的好戏,这么快就让丽妃耐不住了么?
“属下遵旨,”阿维手一挥,身后的几个守卫上前一步,把黑衣人拖了出去,“属下告退。”
“思烟和思依!”苏蝶心想起这两姐妹出去还没有回来,“她们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说着,苏蝶心就要出去找。迎面走来小福子,左手搀着思依,右手扶着思烟。两个人都揉着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步履踉跄。拖着小福子左右摇晃不定。
苏蝶心上前扶住思依,小福子只扶一个思烟,走路就稳了许多。
“奴才在翠玉轩右侧的围墙边发现了昏睡的这两姐妹。”小福子边走边说。
“把她们扶到床上,”苏蝶心扶着思依到了床边,轻轻的把她放了下去,“福公公,你把思烟扶到这边。”
思依思烟一人一边,靠着床栏。
“福公公,她们姐妹麻烦你照顾了,”苏蝶心看向宁少骐,眼里带着喜悦,又带着怨恨,走过去,一把拉住宁少骐的手臂就往外走,“宁少骐,你给我说清楚,你怎么会在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