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儿,”倩雯握住了苏蝶心的手,“我没什么事,小伤而已。你先回去休息,我去看看杨舒。普通的剑,造成那样的伤口也是重伤了,何况是你的蝶殇剑。我怕他撑不到找大夫,就晕在路上了。这个时辰,没人会发现他的。等天亮,他早就横尸街头了。”
苏蝶心瞥了一眼剑,难过的点了点头,”你去吧,找到他,把他带回来,要是他不愿意,就说是我的命令,“伤杨舒并非是她本意,她只是想吓住杨舒。毕竟蝶殇剑是江湖出了名的利剑,不少人看到蝶殇剑就落荒而逃。
倩雯见苏蝶心同意,就朝着杨舒离去的方向追去。
“杨大哥,我不是故意的,”苏蝶心喃喃自语。
牡丹抚着还有一丝酸痛的脖子,跑到后院。只看到独自站立的苏蝶心,满地的残枝还有几滩不大的血迹。
“苏姑娘……这是……这是怎么了?”牡丹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被吓退了几步,又忍着走到苏蝶心身边。
“没什么大事,今晚的事情,还有谁知道?”苏蝶心问。
牡丹摇摇头,“没人了,那个男子来的时候,姐妹们已经休息了。我是来后院来找东西的,结果看到楼主受了伤。我听到他们言语间提到了姑娘你,我才去找你的。”
“你是用簪子撬开的锁?”苏蝶心瞥了牡丹一眼。
“是,”牡丹不安的低下头,手指不住的搅着袖子,“不瞒苏姑娘,在进芙蓉楼之前,我是个小偷。后来楼主收留了我,教我唱曲,这才有个了安身立命的地方。”
“是吗?”苏蝶心似在自问,又像在问牡丹,顿了一下,道,“你回去休息吧,今晚的事情不要让别人知道了。”
“那……苏姑娘你呢,”牡丹抬头看着苏蝶心,“晚上后院风大露重的,苏姑娘身体弱,会受寒的。”
苏蝶心一愣,许久才说,“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回房去吧。”
牡丹看苏蝶心说的认真,也不再说什么。手指绕着袖口,无所适从的转身离开了。
苏蝶心坐在石凳上,愣愣的望着蝶殇剑。
倩雯发现杨舒的时候,他在街上无力的缓步走着。血迹从芙蓉楼一路延伸过来,倩雯追着血迹过来这才找到了他。
“杨舒,”倩雯三步并成两步跑上去,“跟我回去,我帮你包扎,你这样不行的。”
“我没什么事,”杨舒勉强推开了倩雯,“不麻烦你。”
“杨舒!”倩雯提高了声音,杨舒不自主的停下了脚步,“你是想死吗?这么深的伤口,你一点简单处理都不做,随它这么流血。这不像你,以前一寸的伤口,你都会包扎好的。你到底怎么了?”
“倩雯姑娘,”杨舒转过身,“我那么对你,你居然还想着救我吗?其实我在想,可能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我活了二十五年,做了十年的杀手。只有少主关心过我,救过我。我竟还帮着庄主,让少主冒着危险去做任务。你说的没错,我忘恩负义,我不配做人……”
“你死了,若儿会难过的,”倩雯打断了杨舒的话,“若儿不是有意伤你的,相信我。她也想你能好好治伤,好好活下去。跟我回去吧,不用管什么庄主,什么任务,你的命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杨舒固执的摇摇头,“倩雯姑娘,你自己的伤也不轻。你还是回去给自己治伤吧,不用在意我这种人。”
倩雯扬手,一个巴掌重重的落在杨舒的脸上,“这巴掌,算是还了你对我的伤害。再说,我又不傻,知道避开要害,伤口并无大碍。反而是你,若儿虽无意伤你,可蝶殇剑削铁如泥,何况你这血肉之躯。还有,我来找你,带你回去可是若儿的命令。”倩雯挑眉看向杨舒,“怎么,你还敢违了少主的吩咐?”
”杨舒不敢,“杨舒低下头,”少主的命令不可违。“
倩雯扶着杨舒一路慢慢的往芙蓉楼后门走,经过后院的时候,倩雯留意了一下周围。一来看看苏蝶心是不是还在后院,二来看看打斗的痕迹要怎么处理。
“你在看什么?”杨舒问。
“没什么,”倩雯浅笑,“你忍着点,马上就到了。”倩雯心里有些高兴,苏蝶心知道照顾自己的身体了,没有在更深露重的时候在后院。打斗的痕迹也被收拾了,不会被其他人发现今晚这里发生过打斗的事情。
快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倩雯看到了坐在楼梯阶上,倚靠着扶手睡觉的牡丹。
倩雯刚一走近,牡丹就一个激灵的醒了过来站起身。牡丹揉揉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楼主,你怎么会……”牡丹生气的指着杨舒,“这个人刚刚才对楼主你刀剑相向,你干嘛要救……”
“好了,牡丹。”倩雯打断了牡丹的话,“时辰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去睡吧。你只要好好休息就是了。其他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你只要好好休息就是了。明天起来还要练曲呢。”
牡丹愤愤的瞪了杨舒一眼,转身绕过楼梯,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倩雯笑着叹气摇头,又扶着杨舒上了楼梯。走过苏蝶心房间的时候,发现房里已经没了亮光。
“看来少主已经休息了,”杨舒压低了声音。
“嗯,“倩雯应了一声,”那边就是了,慢点走。“
倩雯轻声推开房门,扶着杨舒进去。
”你先坐,“倩雯说着,打了火折子,点了蜡烛,”你等我下,我去拿水。“说完,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杨舒坐在桌边,无力的靠着,也打量着屋里的情况。房间的布置很简单,一层青色珠帘将房间分了内外两个部分。珠帘外,普通的桌椅,书架和书桌。书架上还放着一把琵琶。珠帘内,床在中间,饰以青色的窗幔,一边是衣橱和梳妆台,另一侧则用两架屏风挡着,想必是沐浴的地方。
”原来姑娘家的闺房是这样的,“杨舒低声嘀咕着,”可比我的整齐干净多了。“
”怎么?“倩雯推开门,端着水盆进门,放在桌上,转身关了门,”你长这么大,还没进过姑娘家的房间么?“倩雯笑道,”还以为你这样的人,应该进姑娘闺房跟自己房间一样,常进常出。“倩雯说着已经搅起了毛巾,”快把衣服解开,我帮你把血擦干净,再给你上药。“
”这……“杨舒一下红了脸,”我还是自己来吧,多麻烦倩雯姑娘你啊。再说这男女授受不亲的……“
倩雯无奈的看着杨舒,”要不是你伤的这么重,我才不会救你回来。只是给你处理伤口,又不是什么事情。我可告诉你,再这么下去,活该你失血过多。“
杨舒不好意思的望着倩雯,倩雯的脾气一下上来了。把毛巾扔进了水盆,伸手就解开了杨舒的衣服,杨舒想要拉,却被倩雯一眼瞪了回去。
”别动,“倩雯一边看着杨舒,一边利落的搅好了毛巾,”你看你,身上都是血。“虽然这么说着,手上却没有停,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血迹。”要是疼……你也得忍着。可不能大喊大叫的吵醒楼里的姑娘,尤其是若儿。“
杨舒皱着眉头,紧握着拳头,愣是没出声。
倩雯擦净了伤口周围的血迹,从书架的抽屉里取出了金创药和纱布。一点一点的给杨舒的伤口上药,看着杨舒因为疼而拧成一团的脸,倩雯觉得出气了些。
”你为什么会加入初云山庄?“倩雯在给杨舒缠纱布的时候,杨舒突然开口问,”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是山庄的人,又怎么会到京城开了这芙蓉楼。“
”你想知道?“倩雯不经意的问,若无其事的缠着纱布,”为什么我要告诉你,我的身世?“
”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身世。“杨舒认真的看着倩雯,”我觉得你跟山庄的其他女子不一样,你没有她们的冷酷无情,你不是庄主训练出来的杀手,对不对?“
倩雯包好了最后一圈纱布,打了结,坐在了杨舒对面。
”我不是,“许久,倩雯才开口,”我是普通农家的女儿,家里穷,我五岁的时候,娘亲又生了弟弟,所以有次上街的时候,被娘抛弃了。说来也巧,遇到了出门到各地散心的夫人,她看我可怜,就收留了我。那时候若儿刚出生不久,庄主原本想让我和其他小女孩一起训练,但是被夫人拦了下来。说我还小,而且那时候身体瘦弱,根本没什么力气,但是可以跟若儿玩,这样我就被留在了夫人身边。“
”后来呢?“杨舒听的很认真。
”后来?后来我就帮着夫人照顾若儿。若儿三岁的时候被夫人送走了,庄主又想将我训练成杀手,还是被夫人拦了下来。夫人告诉庄主,想要训练我可以,但是要夫人来,夫人教了我很多。五年前,夫人在京城开了芙蓉楼,用以搜集京中的消息。夫人去世前,将芙蓉楼交给了我,同时让我照顾好若儿。她担心她一死,庄主的野心就没有人压制了。事实果然不出夫人预料,“倩雯苦笑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也知道,事情以秦府上下没有活口、若儿不知所踪告终。突然有一天,若儿出现在了芙蓉楼,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庄主那儿。庄主也曾上门,要若儿回去,但都被若儿严词拒绝,也说了两人恩断义绝的话。可能就是这个原因,若儿在芙蓉楼的三年,庄主极少有任务交给芙蓉楼。有了任务,我也不敢告诉若儿,瞒着她,偷偷去做。就这么一直到了今天。我说完了,该你了。“倩雯瞥了一眼杨舒。
“我娘是山庄的人,”杨舒沉默了一下,“开始的时候,我娘教了我武功。有次我娘去执行刺杀任务,再也没回来。庄主就把我和其他的孩子放在一起训练。我有基础,又是从小在庄上,渐渐成了同一批孩子里最受庄主青睐的,庄主很多任务都交给我去做。被少主搭救那次,是我没有完成任务,庄主的命令是一个不留,可是我看那个孩子还小,不忍心下手,就放了他。我没想到,庄主派了人监视我,这一情况被庄主知道了。”
倩雯微皱眉,“你该好好休息了,”倩雯站起身,“流了这么多血,又说了这么多话,命也只剩半条了。我也要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虽说没什么大碍,也不能任由它这样。”顿了一下,又道,“你就睡我床上吧,我去其他房间睡。芙蓉楼到巳时三刻才会吵闹起来,你应该可以好好睡一觉。”
说完,把金创药塞进腰带,端起水盆就离开了房间。
杨舒一个人坐着愣了许久,直到体力不支,才有些犹豫的去倩雯床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