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弟，不要凭着性子硬拼，周董经常教诲我们遇事要用脑筋。”朱洪明从提包里拿出化装面具，“冯老弟化装成税秘书长的岳父，李老弟化装成税秘书长的岳母，我就是他的驾驶员，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哈哈，朱二哥你这一招真绝。”冯文仁大声称赞。
朱洪明把手指放在嘴边：“嘘——小声点，你们听听，街道上的警车叫得紧，警察正在捉拿你俩。”
“他们是老鸡母啄糠壳——瞎忙。”冯文仁得意忘形。
朱洪明又拿出两张建设银行的牡丹卡：“你俩一人一张，卡上存了30万元。用完了，再联系。”
“怎么跟你联系？”冯文仁激动地问。
“有线、无线电话都不能用，到网吧去发电子邮件。”朱洪明命令似地说。
冯文仁拍着自己的头：“哎，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安全的办法。”
李生华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睛：“还有很多事你都想不到。”
朱洪明怒视着李生华，他早看出了这人阴阳怪气，必须提防他。
黎明前的黑暗渐渐地退去，房屋、树木在晨曦中清晰可见。天空中卷起一股寒风，夹着雪花飘落在双岭城。朱洪明发动蓝鸟王轿车，摇下车窗，缓缓地驶向街道。
冯丹提着一只花篮，走到邱浩成的病床前，眼里滚动着泪花，声音哽咽道：“邱处长，李科长他们有任务等会儿来，我先来看望你，你没事吧？”
邱浩成靠在床上：“一点小伤，休息两天就好了。”他看着冯丹在擦眼泪，“小冯，你一直是个坚强的女性，怎么变脆弱了？”
“我不是胆怯，是恨那些贩卖私盐的犯罪分子太猖狂了，不依法制裁他们，民愤难平！”
冯丹怒不可遏。
“我们稽查人员在维护国家盐政秩序中，不但要爱岗敬业，吃苦耐劳，而且还要有敢于同违法犯罪人员作斗争，敢于自我牺牲的精神。”邱浩成这次受伤后，他深感查缉与反查缉的艰巨性和残酷性。
“豪言壮语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有几个人像你这样执著，还是安心养你的伤。”苏婷有点不悦。
“我又怎么了？我挨了几拳就把你吓着了？你的正义感哪去了？”邱浩成连珠炮似的发问，指责妻子。
苏婷受了冤枉气：“我担心你的安全。”
“我们都理解苏姐她是一番好意。邱处长，你就别责备她了。”冯丹知道邱浩成最恨的是给他工作浇冷水的人。
“你们路查有没有新情况？”邱浩成问。
“正要请示你。我们分成两个小组，昼夜都在路上检查，没有发现可疑车辆。是继续路查，还是撤回来？”冯丹注视着邱浩成。
“我分析省公司的情报是准确的。也许对方在变换手法，在运输时间上玩花样。你告诉大家继续路查，耐心等待！”
“明白了。”冯丹又看着苏婷，“苏姐，你要照顾邱处长多休息，他是个闲不住的人。我走了。”
方绍武提着一只花篮进来：“老邱，伤得不重吧？”
“没有致命伤。不好意思惊动市长了。”邱浩成挣扎着爬起来，被方绍武按住：“就躺着说话。”
“昨晚若不是我跟在他后面发现歹徒袭击他，也许要把他打残。”苏婷递给方绍武一杯水。
“老邱，有小苏这样的贤内助，就会一生平安。”方绍武很赏识苏婷的人品，曾经在一次闲聊中，苏婷说作为领导干部的妻子，既要给丈夫营造一个好的家庭环境，又要监督好丈夫，不贪不占，不要去买官卖官，腐化堕落，堂堂正正做官，清清白白做人。要做个清官，做个好人，不仅需要加强自身素质，而且还需要各方面的监督，夫人的监督是最有效的。有相当一部分贪官都是栽倒在夫人是“贪内助”的手中。方绍武去年初在市长办公会上提出，市政府出台一个关于县处级干部夫人监督条例，领导干部出现因贪污受贿、买官卖官而违法犯罪的，要追究夫人的责任。讨论了半天，结果没有通过。苏婷虽然是平凡的女性，她的言行都很高尚。方绍武很受感动。
“苏婷对我的监督很到位，我在家的一言一行都在她的视线之内。”邱浩成说。
“是啊，作为妻子，不仅要关心丈夫的身体健康，更重要的是要关心丈夫的思想健康。”
方绍武感叹道。
“方市长，自开始查缉这起私盐大案时，我就最担心他的人身安全。都知道现在的黑社会分子杀人越货，心狠手毒。”苏婷说。
“要坚信正义最终要战胜邪恶。但是，决不能麻木、丧气，屈服于权势和钱势，我们要焕发出浩然正气。”方绍武进一步看清了对方的险恶用心，急需组织深度反击，“老邱，这次把我们打醒了，证明我们的对手既猖狂，又有步骤地实施他们的既定阴谋，现在该我们重拳出击了。”
“我和刘局长已经研究过，务必巧妙布阵，一网打尽。”邱浩成说。
这时，周文革进来，轻声问：“老邱，伤筋损骨了吗？”
“不严重，谢谢周董。”邱浩成对周文革来探望感到很不自在。
“老邱，说谢就见外了。方市长和我俩都是从小在一起患难与共的兄弟。刚才我去找方市长，汇报化工厂准备增加一条生产线的事，税秘书长说你受了伤，方市长来医院看你，我就撵过来了。”周文革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邱浩成，“我走得急迫，没有给你买礼品。
这是点小意思，你拿去买点营养品。”
邱浩成推辞道：“老周，你这样做我不会接受。都是老朋友，何必这么俗气。”
周文革把信封塞给邱浩成，看着方绍武：“方市长你评评理，我看望病人，送点慰问品，人之常情，算不算行贿？”
方绍武没有表情。
邱浩成拿上信封掂了掂：“老周，你出手真大方，起码上千元。正好大山乡患克汀病的村民需要救济，苏婷你明天把这钱如数汇到大木县医院，补助患者的医疗费。”
周文革没想到邱浩成会来这一招，当着方绍武的面，羞辱了他，心里像吃了蝎子一样难受。但他强压怒火，轻蔑一笑：“老邱，我跟你一样，进入中年以后，特别怀旧。我也时常想起大山乡的父老乡亲，我们在那里渡过了难忘的童年和少年，常常在梦里回到那个‘红海洋’年代。方市长当时是我俩的长兄，经常照顾我俩。”
“是啊，‘文革’初期我和文革都因父亲的政治问题，随父母到大山乡劳动改造，吃尽了苦头，受尽了阶级斗争天天讲的折磨，荒废了学业，人性受到压抑。但是，那是历史造成的，要正确面对。更重要的是我们今天要一直向前看，不能纠缠过去。”方绍武明白周文革时刻铭记着“文革”中那段人生旅程，也许正是那段历史，才使他产生扭曲的心态。
“那是个疯狂的年代，人人经历了炼狱般的痛苦。衣不遮体，还要说旧貌换新颜，饿着肚子还要叫革命形势好，地、富、反、坏、右早就打倒了，还要天天批斗牛、鬼、蛇、神。其实我们都是受害者，没有理由还去计较那段历史。”邱浩成知道周文革因为父亲在“文革”中被红卫兵批斗死了，他和方绍武都是参与者。当时作为毛主席的红卫兵，批斗反革命分子不积极，就是阶级立场不坚定。周文革应该用历史的眼光去看待这个问题，不应该耿耿于怀。
周文革听出了方绍武和邱浩成的弦外之音，那些话像一把把利剑刺杀着他的心。他能忘记父亲的惨死吗？只有没有思维和天生痴傻的人才会忘记仇恨。目前还不能让他们看出破绽，我周某人还是一个心胸广阔、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他笑道：“‘文化大革命’是场灾难，已成定论，既然是灾难，受害的不仅是我们三位，还有很多无辜的人。方市长说得对，要忘记过去，看到今天，我们三位是双岭市的公众人物，一言一行都受到市民的关注，要在群众面前树立良好的形象。”
“很多人把我们现在所承担的责任和处的位置，说成事业有成，光宗耀祖，这是传统观念。我总感到压力太大，高处不胜寒。如果在错综复杂的事物中把握不住自己，就会栽跟头，甚至成为众矢之的。”方绍武把自己的感受说出来，也是向周文革敲警钟。
“你们三个一见面，总是谈论过去、现在和未来的话题，说得又沉重。能不能换个轻松的内容，让神经松弛一会儿。”苏婷对周文革常常扯出“文革”的旧事很反感。
方绍武微笑道：“小苏在‘文革’时年龄还小，脑壳里没有打下深刻的烙印。她说得对，今后我们要谈论现实生活中的热点事物，激发积极向上的热情。”方绍武看了看手机的时间后说，“快11点了，我还要去参加一个会议。”
“我什么时间向你汇报化工厂的工作？”周文革问。
“你回去写份详细报告来。”方绍武向邱浩成和苏婷挥手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