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造化弄人
“皇上。”宇文墨淡淡地开口，声音中带着几许低哑，他缓缓地抬头和皇帝对视，眼中也是无奈和杀意并存。
他从小就没有父亲，是皇帝一手将他扶持长大，将他和飞扬都培养成骁勇善战的大将，他从来都是对皇帝如同父亲般尊重，没有想到……
今天还是不得不兵刃相见！
那个该死的使命回来了，他不得不履行……这是他此生最大的无奈！
“来吧！”皇帝中气十足地出声，紧了紧手上的剑，“朕，今天就在这里和你决一生死！”
宇文墨皱眉，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大喊了一声，提剑冲了上去。
刀光剑影，两道身影在高台之上翻飞，却没有平日那种比武切磋的痕迹，而是招招致命，而地下的厮杀也更加剧烈，不消片刻，宇文墨的军队便被皇帝的人马杀了片甲不留，刚刚集结的军队全部倒在了地上。
只剩下不远处一个颀长的身影，截然而立，从头到尾，都没有拿任何兵器，手上却已经沾满了血腥，将伺机靠近他的人都杀死。
众人纷纷将中间的轩辕皓围成了一个圈，各个都是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但是不知道他的身份，更不知道他的实力到底在哪里，只能这么对峙着，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我不是来杀人的。”轩辕皓冷冷地扫过众人，一字一句地开口，“但是你们先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颤了颤，后退一步站定，却不敢将轩辕皓放走，依旧围着他。他上前一步，人群就后退一步，他向左一步，人群就跟着向左一步。
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乒”地一声清脆撞击，两剑相撞，皇帝和宇文墨都不禁退后了几步险险地站定，暂时停了下来。
皇帝朝着下方看了看，眼中闪过几许得意的色彩：“看看，你培养出来的人，就这点本事，也想和朕抢天下？”
宇文墨浅笑不语，眼中却满满的都是痛心——这里面，有些人马，是用钱从其他地方借来的，有些，却都是他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没想到，真的就这样，都牺牲了……
这是他的错。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严密的计划，他就没有严格的训练。他将自己的这队人马定位成了乱臣贼子，于是也将他们自己当成了一盘散沙。
只是，他一开始，就不想谋反啊！
那个珠子，为什么偏偏找回来！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回来！
“啊！”巨大的压力下，宇文墨终于崩溃，大喊一声，朝着皇帝的方向猛冲过去。
皇帝敛眉，立马沉下脸来应战，“乒”地一声险险地接住他的一击。但是此时的宇文墨就像是疯了一样，乱无章法地朝着皇帝一顿乱砍。
皇帝自然也看出了宇文墨的破绽，在应战的同时，突然剑身一挑，让宇文墨措手不及，手上一痛，不由弃了剑。而下一秒，皇帝执剑就朝着宇文墨的胸膛刺过去……
宇文墨神色一凛，自知这件躲不过，只能扬手，在最后一刻狠狠地一掌朝着皇帝的胸口打过去……
一剑，一掌。
谁都没有在最后收住，夕阳下，两道人影相遇又分离，静静地站在高台的两侧，被夕阳拉长再拉长……
“噗……”终于，皇帝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单腿跪在了地上。
宇文墨的那一掌，结结实实，打断了他的全身经脉。
“呵呵……”听到身后的声音，宇文墨扬唇浅笑，脸上满是讥诮，只是身形晃了晃，也跟着慢慢地跪了下来。
他的胸口上，插着皇帝刚刚握在手上的那把长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皇帝竟然在最后一刻改变了方向，并没有刺向他的心房，而是稍稍向上移了移，只是从他的肩膀下方贯穿而过。
“为什么？”宇文墨咬牙，伸手点了身上的几个穴道，这才喃喃地朝着身后的男人问出一句。
“什么为什么？”皇帝重重地咳嗽着，不断地咳出鲜血来，但是他还是佯装无事地大声讲话，就像是平日里对宇文墨说话一般的口气。
“为什么，不杀我……”他缓缓地转身，握住了那个剑柄，突然猛地一拔，将那把剑握在了自己手上，任凭肩膀上的鲜血不断地流下来，“你就不怕，我会反过来杀了你吗？”
“你不会的。”皇帝放肆地大笑，捂住自己的胸口，又是一阵一阵地咳，“若你真的想杀朕，今天来的人，肯定不止这么多！肯定不止这点本事……”
很讽刺的一个事实：宇文墨是他培养出来的人，他当然了解他的实力！若是他真的苦心培养一个逆反的军队，肯定不是他这么容易就能解决的！
他，来的时候，就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
“你本来就是来送死的，对不对？”深吸了一口气，皇帝说出自己的假设，苦笑着坐在地上，“那串珠子，根本不关你的事，你不认识当年的人，但是，你认得朕。”
当年那些恩恩怨怨的人，都已死去，宇文墨自然也不会了解他们！
而他，作为皇帝，却成了当年唯一剩下的人，也是宇文墨唯一知道的人……他就赌，宇文墨，不忍心！
“你！”宇文墨紧了紧手上的剑，很想上去直接要了皇帝的命，却发现自己真的做不出来——他为什么要为了他不知道的人，杀了一个他所敬重的人？
也许对别人来说，皇帝是不仁不义，但是对天下来说，只要爱护百姓，这个皇帝为何不能留？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杀了这个百姓眼中的“好皇帝”，无论摆出什么样的理由，他都是叛将，都会遗臭万年！
“哈哈……”皇帝放肆地大笑，一脸的苦涩，吓坏了瘫坐在地上的太监，让他想要爬走也没有力气。
“你！”这个时候皇帝却突然止住笑，指着那个太监，冷冷地开口，“去太极殿里面，替朕将藏在处的锦盒拿过来！”
“……是是是。”皇帝一发话，太监里面连滚带爬地爬进了太极殿。
“你？”宇文墨一愣，听着皇帝叫太监拿东西的那个地方，脑中突然想到了这样一个场景——当年，他和飞扬尚年幼，皇帝考他们兵书，他背出了，于是在殿内站着；飞扬没有背出来，于是被罚在殿外跪着。
他一脸犹豫地站在里面，看着在骄阳下暴晒的飞扬，几度开口求情，皇帝都没有做任何理会。他看到皇帝在黄绸布上写了什么东西，然后用玉玺盖上印，装入锦盒中放在适才他说的那个地方。
“你可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他尤记得，当时，皇帝是这么问他的。
他茫然地摇头，稚嫩地小脸上尽是一派茫然。
“是朕的遗诏。”皇帝朗声大笑，拍了拍宇文墨的脑袋，出声交代，“这要等朕百年之后才能打开！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