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乔矮下身子,慢慢的离开,步子轻飘飘,像是无根的浮萍一般。
她早就应该想到的,她早就应该想到的……
这回倒是很轻巧的爬上了墙头,却是脚下一松,就往墙外一头栽倒下去,额头上被磕出血来,腿脚也一跛一跛的,非常狼狈的回了房间,便闭门不出。
中午时,丫鬟们摆了饭进来,身后跟着有些倦意的九陌。
看着她受伤的额角,他抬起手指心疼的抚了抚伤口周围,让丫鬟去拿伤药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却一反常态的伸手抱住他,“刚才在床头不小心撞了一下,不痛的。”
九陌的身子僵了一僵,眸子里闪过几丝喜悦,却感觉到她的小手已经伸进了他的衣服里,嘴角便禁不住笑了起来。
“大中午的你想干嘛?”他好笑的问道。
她有些微凉的手指触摸到他暖热的肌肤,以指尖在他胸口上轻轻划着,“你说呢?”
他却摸了摸她的发,眼里闪出促狭的笑意道,“我有些累。”
她眸中一冷,此刻要是能将手指变成刀,这柄刀便早已插进了他的胸口里,“是吗?那就算了!”
她收回手,转身离开他的怀抱,正好丫鬟也拿着药回来了。
九陌接过药,遣了丫鬟下去,便让苏乔坐在椅子上,他替她上药。
苏乔笑笑的接受了,乖乖的坐在椅子上。
“你怎么笑成这样?有什么开心的事吗?”九陌坐在她旁边,轻柔的替她敷药。
“有啊,有很开心的事。”苏乔笑得无法收回,便一直挂着嘴角的笑意。
九陌道,“说给我听听。”
苏乔指着窗外道,“那树上有只乌鸦非跟我说它是凤凰。”
九陌见她面有愠色,揶揄道,“你这是在嘲讽谁?”
她轻哼一声,不想再跟他说话,只看着院子里的大树发呆,先前的那一幕又浮现在脑海里,心里的某处隐隐疼了起来。
“对了,跟你说个笑话。”见她不说话,他又靠近她一点,一只手也顺势揽上她的肩头,“刚才我那院子里溜进了一只小猫,好像是被它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那只小猫从墙头上摔了下来,也跟你一样撞伤了额头,你说巧不巧?”
她身子一颤,原来他知道,心里没来由的更气了,“巧,巧得不得了。”
他的手指把玩着她娇小的耳垂,笑道,“那你说那只小猫看到了什么?”
她狠狠磨牙,恨恨道,“一对狗男女!”
他却哈哈大笑起来,“这么说那只小猫吃醋了?”
她没好气的挥开他的咸猪手,冷冷道,“我才没那么无聊。”
他涎着笑脸凑上前来,“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胆小鬼?敢想不敢说吗?”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她蹭的站起来,“我要休息了,请你出去。”
她快步朝里间走去,只听得身后“砰’的一声关门声,心下才松了一口气,却仍旧有些脾气。她踢掉鞋子,褪下外袍,发泄的踹了床上的被子几脚才爬上床,“死九陌,臭九陌,再惹我就把你阉了送到宫里当太监去!”
“我要是做了太监,你的终生幸福怎么办?”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将她吓得三魂七魄都快没了,九陌不知从哪钻了出来,双手从背后环住她,一股清香徐徐萦绕在耳畔。
“咦?怎么哭了?”他正待再恶作剧一番,这才发现了她眼角的泪,随之叹息一声,“我跟轻云真的没什么。”
“谁问你这个了!”她哽咽着不承认,一边试图挣脱他的怀抱。
他却拥着她低低笑出声来,解释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她的心思,只是没想到她今天会说出来。我拒绝了,所以,我那是安慰的拥抱,很纯洁的,你别想歪了。”
听完他的解释,不知为何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但是嘴里自然是不愿意承认的,“滚开!我才没有想这个!”
他笑嘻嘻答应道,“好,那我滚了!”却抱着她滚倒在床上,将她压在身下,两人呼吸相交,目光纠缠中,绵绵情愫顿生。
“乔儿,我很怀念在山里的那段岁月,与世无争,无忧无虑。”
是啊,不然她昨夜又怎会梦见那梦一般的时光,只是,她叹息一声,问道,“那你为何又要生此战事?直接呆在山里不就得了!”
他就知道她会这样问,唇边淡笑,侧躺在她旁边,把玩着她的头发,“我本也这样想来着,可惜我的女人不听话,硬要回这红尘俗世里来,所以我也只好跟了出来。”
“说正经话。”她不满的白了他一眼。
他委屈道,“我说的是真话,天地日月可鉴!”
她更加不满,反问道,“难不成你还要说你这番起兵也是为了我?”
他跳了跳眉头,邪邪笑道,“你终于承认是我的女人了?”
她横了他一眼,背过身装睡。
“如果有一天,你愿意放下一切跟我远走高飞吗?”背后传来他小心翼翼的探问声。
三日后,传来秦誉攻打夏州的消息,夏州守军只坚守了两日便弃城而逃,秦安被救出,之后驻守夏州,整兵待发。
而豫州城内,百姓早已被迁出,只留三万守军,日夜坚固城防。
“世子,探子来信,说秦誉今日凌晨亲帅一支精兵朝我豫州而来。”议事堂内,多位副将在坐商讨战事,王治急急进来禀报。
九陌手中尚拿了一本书,只波澜不惊的抬眼看了一下众位,并不发言。
其中一人问道,“他带了多少人马?”
王治答道,“三千左右。”
那人转向九陌禀道,“世子,请允我带兵迎战。”
又有几人起身争相请战,九陌这才慢条斯理道,“秦誉敢带三千人马前来,其中必定有诈,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的好。”
“世子,夏州之所以丢掉,就是因为守将贻误了战机,只守不攻,有前车之鉴在前,我们这次万万不能再被动于他了。”有人规劝道,九陌无动于衷,暗暗摇头不语。
“莫非世子想让王爷多年来的苦心都白费了吗?”又一人上前几步激动道,“夏州守将乃世子心腹之人,莫非世子是故意弃城逃走吗?”
此人说完后,众将都默默望向九陌,九陌起身道,“诸位将军都误会了,我只是不喜欢轻举妄动罢了,既然如此,那就先派一支人马去探探秦誉的虚实吧!”
“是。”众将应声后离去,只留下九陌望着他们的背影沉思,而久藏于屏风之后的苏乔,待他们走远之后才走了出来。
“人人都说允王爷贤德,原来是虚有其表!”
九陌反问道,“人人都说北疆红鹰是男人,可他真的是男人吗?”
苏乔笑道,“这么说来你是承认你和你爹的确有谋反之心了?反过来说当年允王爷的让贤实际上是被逼无奈之举?”
九陌一手搭上她的肩头,也笑道,“傻瓜!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你现在才能肯定吗?”
苏乔不甘愿的打掉他的手,“我看你才傻!你仅居豫州、夏州两城,屯兵不过五万,还向朝廷请派了十万兵马前来攻打你,你是脑袋生锈了吧?”
“这样才公平!”九陌锲而不舍的再度揽上她的肩头,以求两人更近,“秦誉五万兵马,秦安五万兵马,我五万兵马,兵力相当,这才公平!”
苏乔被他说的一头雾水,只迷茫着双眼看他,听他继续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是第九个儿子,所以别称九陌。”
她还是不明白,“那又怎么样?”
九陌松开手,踱步走到窗前,以手推开那紧闭的窗门,一支红花愀然出现在眼前。
“龙生九子,隐一子于人后,所以只有八子面向世人。”
听得这句话,苏乔顿时如被雷击,想起了他曾说过,他是第九个儿子,便被她的哥哥取名为九陌,那陌字原本是末日的末,只因他嫌不好看,便改为了末日的末。
而龙代表天子,当今天子正好有八个子女,九陌所说龙生九子,隐一子于人后,难道……
沉吟半响,苏乔才道,“如果这个故事不长的话,可否说给我听?”
九陌叹道,“这个故事太长了,等以后我慢慢说给你听吧。不过肯定很俗套,只是一个民间女子和一个人中之龙的情事罢了。”
民间女子?苏乔的脑袋里浮现出一座墓碑,当时九陌是那般庄重的叩首祭拜,莫非那就是……
既然这样,那么九陌就是允王爷的养子,但是为什么允王爷秘而不宣,而在这多年后又要筹划谋反,而且是以这样尴尬的身份,“皇上知道这件事情吗?”
“知道。”九陌答得很干脆,“否则怎会派兵前来?”
“那允王爷知道皇上知道这件事情吗?”苏乔又问。
“不知道。”九陌答得依然简洁明了。
照这样说来九陌岂不是一人周旋在两人之中,那么……苏乔有些惑然的望向九陌,只觉得他犹如一团迷雾一般,一眨眼就让人有些看不清了。
她慢慢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说道,“把一切都告诉我好吗?”
九陌顺势拥住她,“我这不是在向你一一剖白?”
她没有接话,只是回以他紧紧的拥抱,不知为何,从刚才那一瞬间开始,她总觉得他背负了太多。
九陌道,“允王要报当年夺位之仇,而皇上则推崇以武力决出继任大统的人选,我只不过是为他们搭上一个桥梁而已,顺便能够来个一箭双雕便好了。”
“一箭双雕?”苏乔不解道,“现在的状况可是你们自相残杀。”
九陌见她一副迷茫的模样,笑道,“傻瓜,不是自相残杀,只是一场夺嫡之战罢了!”
意思就是江山的下任继承人就此决出胜负吗?秦誉、秦安、九陌抑或是允王爷,天下之主就在这四人之中?而且还是用这么一场儿戏般的战争来决定?
既然九陌早有准备,怎么会容许丢掉夏州?而且据刚才那几位副将所言,夏州守将乃九陌的心腹,怎么可能弃城而逃!纵观他只守不攻的做法,恐怕那几位副将的猜测没错。苏乔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让出夏州?”
“傻瓜,我不是说过要和你一起远走高飞的吗?”九陌低首凑在她发间,恋恋闻着。
她推开他,“我们在谈正事,不要把你那些不切实际的理想拿出来。”
隐居山水,必得放下一切凡尘俗世,她自问做不到,而九陌他生在皇家,又能做到吗?
他见她不信,遂举手向天,发誓道,“我秦君拂,愿放弃一切与苏乔远走高飞,从此隐居山林,与世无争,如违……”
“行了!”她无奈的打断他的话,“我都没答应你,你自个发什么誓言!”顿了顿又问,“那你心中的人选是谁?”
他笑道,“我既然拐走了他的妻子,当然要赔偿他等价的东西。”她与江山同重,但是于他而言,她比江山要重。
她叹息一声,“那豫州也是守不住的了?”
“嗯!”他随之连叹几声,“只可惜了这些忠心耿耿的部将。”
那些部将一看便是忠心于允王爷,主战不主和,但是两军交战,必定损伤惨重,她想起那尸骨累累的战场,心内不由一颤,问道,“有没有什么两全的办法,可以不让两军厮杀?”
终于等来了这句话,他得意的弯起嘴角,笃定答道,“有,除非你答应我。”
九陌给了她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却并没有让她一个人安静的想。
“你给我滚出去!”房间里传来苏乔的嘶吼声,不是说了给她一个晚上的时间吗?他倒是大大方方又跑来她的床上了。
“嘘!”九陌紧紧扯着她的裙角,“深更半夜的吵醒别人可就不好了!”
“哼!你也知道怕丑!”她毫不客气的用脚踹向他。
他反而乐意受她几脚,笑道,“该怕的是你吧,三更半夜与男人在床上厮混,也不怕人家笑话。”
“你——”苏乔气得说不出话来,“总之,你快点出去,不是说了我要考虑一晚上吗?现在倒被你就耗去了一半时间。”
见她越气,他越是笑得开心,“我是说让你考虑一晚上,又没说我不能陪在你身边啊。”
这个无赖!她气得不行,恨不得咬他一口,看看他那脸皮到底有多厚!如此想着时,身子已经朝他扑去,“娘子,你要干嘛?”他被她怒扑倒床,调笑道,“娘子终于要对为夫霸王硬上弓了么?”
这一说倒提醒了她,“对,我就是要霸王硬上弓怎么了?敢反抗我的话就把你阉了。”
“好好好,娘子在上,夫君在下,任凭发落。”说罢闭上双眼,看她到底要如何霸王硬上弓。
顷刻间,只觉得一双温热的唇瓣落在他的唇上,轻吻慢触,又有一双细手毫无章法的在他身上抚来拂去,虽说举止间尽是生涩与粗莽,却因为对象是她,他的身体即被撩起星火重重。
“你好像很享受啊!”伴随着这句揶揄而来的是身上顿然一轻,以及手脚皆被束缚至紧的勒疼感,看来被她施了小计,今夜的春宵看来又是不成的了。
“娘子何时喜欢玩这等虐待人的把戏?”他仍然闭着眼睛,嘴角泛起轻笑,话还没落音,嘴角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收回,一团丝巾已经塞入他口中。
“看你还怎么说话。”她得意的将他一脚踢到里边,拉了一床薄被覆在他身上,便一个人蜷缩在外侧想事,再不理他半分。
要放下一切,就是要舍弃家族、亲人、朋友等一切的牵挂。论家人,爹爹、二娘以及落涵,还有沈沈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没有了自己,他们会过得好吗?至于朋友,除了华玉以及向南楼,她也没什么特别的朋友了,他们两个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一个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也是将来的皇上的挚友,而另一个又是驸马爷,自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而另外一个,她名义上的夫君,是将来要继任大统的人选,她和他之间从来都是有名无实,也不知道算不算朋友,不过,他肯定会过得很好,只是身在那高位之上定然是有一些寂寞罢了。
如果她走了,秦誉念在她的情面上好好对待苏家,那苏家也可以安枕无忧了。爹爹还有落涵和未出生的孩子,今后可能还会有更多,即使失去她,最多是伤怀一段时间,时间总是能治愈一切,不是吗?
想到此,不由得失笑,其实心里早已有了决定,又何须想这么多呢。
九陌派去打探虚实的人马一去不回,但看那秦誉已到城楼下,估计已经凶多吉少。
九陌让人押了苏乔到城楼上,在秦誉面前晃了一眼便带了下去,事后便将现场交给了几位主战的副将,他的成败不在战场,而在身边这个女人身上。
“世子,一切都准备好了。”轻云和王治来报。
九陌正和苏乔在大眼瞪小眼,明明已经答应了他,却还要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女人哪,还真是喜欢口是心非。
“嗯,一切就绪,只待东风了。”九陌笑道,又对轻云和王治鞠了一躬,“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两位了。”
“世子,这些都是属下应该做的。”王治赶忙单膝跪下,轻云也跟着一起,“为世子分忧解难是分内之事,世子无须多想。”
九陌扶起两人,说道,“我和乔儿在那里等你们。”
事后,几人分头行动。
当远处传来敦敦马蹄声时,苏乔便被九陌拉进内堂的一间密室里,两人细密的乔装打扮后,便沿着密道而走,蜿蜒曲折,漆黑的看不到前方,却是紧紧牵着手,笔直向前。
约莫四五个时辰,才走到尽头。尽头是一弯江水,早有人撑了船在等。
豫州城内方向,燃起滔天大火,滚滚浓烟直上云霄。
城内一支人马临战叛变,烧了秦君拂所在的寓所以及周围千米左右的所有地带,主战的副将闻言大开城门出城与秦誉决一死战,不料秦誉的大军早已潜伏在四面八方,那打探消息的探子,也是那支叛军里的人,故意只说秦誉领了三千人马,谎报了消息。
如果想输,千百个方法都可以输。
九陌携着苏乔的手,在舟上遥望远处,说道,“大势已定,天下安心矣。”
苏乔笑问,“你觉得那秦安会服秦誉?”
九陌道,“当然,不然我何必安排秦安被擒,又何必将你的消息散布。秦安本已是我的手下败将,而秦誉又打赢了我,他不服也难。”
苏乔点头,“又加上我爹爹早已调兵遣将接迎秦誉,秦安手中也无人马,此时正是大势所趋。”
秦誉的江山得到了,可他坚持的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理想,恐怕是难以如愿了。作为皇子时都会身不由己,更何况是成为一介帝王呢。
秦誉,愿你善待我苏家,也愿你将来成为一个好皇帝。
江水顺流八百里,已出了豫州境内,辗转到了数重峡谷间,岸上早已有一辆马车在等候,驾车的赫然是许大哥,苏乔如见了故人一般,高兴的问道,“许大哥,大姐可生了?”
许大哥喜悦道,“生了,是个男娃娃,还等着你们回来取名字呢!”
听许大哥这么说,俨然和九陌早已认识,而且还是特别好的关系,当初几人还在她面前演戏呢,苏乔不满的捏了九陌一下,“你到底有多少事情骗了我?”
九陌不怒反笑,“以前貌似有很多,以后再不会了。”
她一本正经的说道,“回去以后写个证明签字画押,如若敢犯,就把你休了。”
豫州,夏州之乱平息后,秦誉被封为太子,秦安则被封为安平王,赐西北封地,从此驻守西北。而允王爷则得了个教子不严的过错被囚禁在皇陵里,终生不得踏出一步。据说秦誉的皇妃之所以失踪,是被叛党秦君拂掳去做了人质,最后被一起烧死在豫州城内。而太子秦誉,誓言再不封正室,此位将永远保留给皇妃苏乔。
得知此消息时,苏乔正和九陌在山脚下的一座青坟前祭拜,今年,又没有看到桃花。
眉黛,眉黛,眉如粉黛,看来是一个风华的女子。
她就是九陌的母亲,也是九陌的故事中与天子相遇的那位民间女子,可惜红颜薄命,没有等来天子,却等来了允王爷,在病重弥留之际只好将儿子托付给他,即使不托付,也会被他抢走吧。
九陌六岁时,允王府来了一对仆人,正是许大哥和许夫人,两人找机会将身份告知了九陌,几年后被九陌安排出府,回到了世外桃源里生活。
而九陌,则开始在允王爷和皇上之间周旋,他不想复仇,也没有怨恨,只想去那世外桃源里守着母亲,过那与世无争的生活。
便设计了这一连串事件,顺便将他心中的那位可相伴一生的女子卷了进来,正好一箭双雕也。
“娘,儿子带媳妇来看你了。”九陌拉着苏乔在地上磕了几个头,颇有感叹的说道,“从今往后,儿子和媳妇两人陪伴你于山水之间,你可以放心的长眠了。”
苏乔只跟着他磕头行礼,不由得感叹为何事到临头居然这么简单,才不过转眼的功夫,居然大势已定,她苏乔这个人也从世间消失了。放眼看向四周,青山绿水,飞鸟蜂蝶,宁静祥和而又安逸,从此后,她就要在这里生活了。
“乔儿,叫娘啊。”九陌见她失神,不由得在她手心里掐了掐。
“知道了,你真烦。”其实心里是高兴的,只是面上从不愿意表现,不然这个男人会更加得意!自己,果真抛弃一切,跟他来了。
苏乔不甘愿的对着墓碑叫了一声“娘’,喜得九陌一把搂住她直亲。
“你……你这个色狼,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亲薄……唔……”后头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只沉醉在他极致的温柔里,她这一生,都要交付给这个男人了。她不再是苏乔,也不再是皇妃,远离了家族,远离了权贵,也摒弃了北疆红鹰,摈弃了一身的武艺和抱负,此时只是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最最普通的女人,与不知不觉夺去了她身心的男人,共度一生。
淙淙的琴音漫来,先是低低的,仿佛细风在耳边搔痒一般,那般柔软;又仿佛发丝在微风中飞舞一般,那般轻袅,仿佛一个人心中藏了很多私密话儿,正诉与那知心的人儿来听。
几度花开花落,几度风起云涌,终于千回百转回来了最初的地方。
不远处的青山上,有他们的家,有他们今生最美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