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力?老师啊,你和我念力说了不止一遍两遍了,我怎么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呢?”少年懊恼的嘟哝着嘴。
“啧啧啧,瞧你那样子,念力算什么东西。”老人走到他身边,食指在他眉心摸了摸“子诌,这里有感觉吗?”
“没”少年不耐烦的回到,这么多年,老师问的最多的就是这个问题,甚至有的时候间隔不到一个小时,有感觉吗?有感觉吗?这里有感觉吗?还行吗?怎么还没感觉?啊!少年长出口气“你还有没有完啊!要干嘛啊老师!”
老人没有理他,拇指兜着食指一个蓄力,只听“砰”的一声,少年应声后退了一步,眉心变得紫青“额,那个,子诌,有感觉吗?”,老人眼睛像涂了油一样闪着光盯着少年。
“有。”
“啊!什么感觉!”老人心跳加速,声音颤动了起来。
“疼!”少年眼泛着泪花手扯着衣角直直的杵在雪地上。
“啊?”老人声带艰难的挤出一个字,随后便是一声长叹,八年了啊,还没有觉醒,抬头望向天空,万籁俱静,冰霜飞雪并没能阻滞视线,黑夜乌云也没能遮住望眼,视线穿过了云端,穿过了流泻着的星空,穿透了那层薄膜,老人笑了,他看到了一座巍峨挺立的山峰,他看到了一个尖尖的直挺挺的塔尖,看到了峰顶矗立着的发青的断裂了半截的石碑,哎,该走了,该回家了,鬓角的白发抖动着,老人不觉的眨了眨眼睛,似乎进了沙子。
“老师,是我不好,是我没用”终于,眼泪不受控制的划出了少年的眼眶……
那天,电闪雷鸣,面朝天,双眼盯着青瓦门檐,冷风吹着,时不时有硕大的雨滴落在脸上,脑子里空空的,像是失去了整个世界。
一个肥硕的身子从酒肆里挤了出来,一手提着紫金葫芦,一手扯着一条鸡腿,嘴上的油渍还未擦去便被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洗了个干净。抬头望,无星光无月影,雨水像刀剑般划破了空间。那人提起葫芦灌了一口,抖了抖肚子走上了回家的路。
门并没有锁,漆红的门槛上放着一个篮子,周围斜插着木枝,把它固定在了那里。那人丢掉了没有吃完的鸡腿,将紫荆葫芦收回腰季,捧起木蓝,险些惊出声来。
他是谁?脸胖胖的,你看那皱着的眉头直立的眉发,真好玩儿,挥动着好不容易从襁褓中挣扎出的右手,眨巴眨巴眼睛,咯咯咯的笑出了声。
看着这个孩子,那人打了个嗝,一口酒气喷了出去,人也清醒了许多,直立门口,等了很久,并没有人来认领,又在门口踱步半宿,看着那咯咯咯笑个不停的肥嘟嘟的小脸,那人一跺脚,定下了心,抱着篮子走回了屋子……
把孩子放在了柔软的毛皮上,点着灯,取下襁褓,看到一行小字写在上面,那人反复的读了几遍,泪水打湿了整张苍白的脸。
这里好舒服啊,张大嘴巴,又是一阵笑,总比在那块湿湿的布里强多了……
这年夏天,虫鸣蝉叫,斜躺在竹床上,耳边不断有凉风扇来,舒服,眯缝着眼睛,忍不住呻吟了出来。
门吱呀呀的被推开了,风也停了,睁眼,一个壮硕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右脸上有一道明显的刀疤,笑着把一块红色的石头交到了竹床边那人手里“老师,你看,这个是……”
那人收起扇子,接过石头直接收了起来“急什么,你看这个小东西,以后就是你的师弟了,你可不要欺负他。”
“啊?师弟?”中年男子一脸震惊“可是,老师,你从哪里掳来的啊。”
那人白了一眼中年男子。
“有名字了吗?”中年男子问道。
这个人可真讨厌,天气这么热,还到处的跑,这下可好,你一来,他都不给扇风了,热死了,五官挤到了一起,挥舞着紧握的拳头,嘴里哼哼唧唧嘟哝了起来。
“这个啊……叫什么好呢?我也不知道啊,起名字这种事,真是让人头疼。”
“老师啊,起名字还不好起,胡诌不就得了,愿意怎么起就怎么起。”
“啊?”那人拍拍脑袋,一个名字蹦了出来“既然这样,就叫你,胡子诌吧!”
双手挥动了起来,腿脚也开始乱踢,这是什么名字!以后还怎么见人!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老师,你看小师弟反应这么强烈,一定是很喜欢对不对。就这么定了吧。”随后伸手在小孩儿脸上揩了一把,笑盈盈的拿出一个挂坠,瞅准时机,从小孩儿摇摆的头上套了下去,坠在了胸前。
又是一年夏天,凉风习习,胡子诌站在房顶上,半眯着双眼“啊,夏天的味道。”
“臭小子,你给我下来!踩坏了屋顶你来修吗!”
“哎,师兄,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青春的力量。”
“小屁孩儿,你是说师兄老了吗?”中年男子无奈的笑笑。
胡子诌挥动着双臂,吐着舌头,嘴里发出乌鲁乌鲁的声音,扮出一个鬼脸。
中年男子摇摇头,飞身上房,提着衣领把胡子诌抓了起来,又是一个纵身,跳到了一个早已立在那里的,足有三十米高的木桩顶上。
“师兄,师兄,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吧!”胡子诌哭腔说道,脸上就要流泪。
中年男子拍拍胡子诌的脑袋:“师弟啊,好不好歹不歹,你入了这个门,拜了这个师,以后拜师可要慎重啊!”男子右脸上的刀疤都像笑了起来一样,他一个纵身,从木桩上跃下,胡子诌头晕目眩,三十米高啊,这一年,他两岁。
“师傅,以后别让我干这种事了,你看看小师弟,多可爱的一个孩子,以后记恨我怎么办。”墙角边上,中年男子苦着脸说道。
“哼,你这家伙,懂不懂尊师重道,替为师背个锅很丢人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中年男子慌忙的离开了。
半夜,胡子诌战战兢兢的趴在木桩上,突然,一道黑影飞了上来:“子诌,你怎么会在这里啊?谁把你弄上来的!我这就去找他算账。”那人抖着胡子义愤填膺的说道……
“师兄!是师兄!”
第二天,胡子诌被放到了四十米的高台……
入夜,黑影又一次跳了上来:“子诌,谁!”
胡子诌黑着眼圈,愣了下神,说道:“我自己爬上来的,想看月亮。”
那人咧嘴笑笑,回了个“哦”,便独自下去了,望向天空,今晚,是阴天。
胡子诌胆战心惊的趴在高台上,一天两天,一次两次,久而久之,甚至享受起了这种感觉,望着远处,望着近在咫尺的八里塘,更重要的是那座不远处的宅子,心里乐开了花。
他能清楚的看到,淡黄色的灯光下,有一个瘦弱的人影静静的坐着。青色的罗衫,风吹着飘散在桌子上的长发,胡子诌恨不得化作灯光融入那个世界,只见她提起细软的手,青葱般细长的手指抓起毛笔,一笔一划,在泛黄的宣纸上勾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