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到了?对不起。”攸舞双手环胸立在攸林的身旁,眺望着十楼之下的世界。
“搞不懂你。”攸林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然后想找来行李箱,里面有能助她解渴的饮料。可是,她的行李呢?“糟了,我的行李落掉了。”
攸舞一点都不着急:“里面有什么?”
被攸舞这么一问,攸林也跟着不着急了,因为她知道行李箱里不过就那么几件东西,没了就没了,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当然是衣服。”
“钱在身上了?”
“在身上。”攸林回答。
“那就好,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就不用太牵挂了,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帮你找回来。”攸舞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阳台外的风景。攸林很快抢过攸舞的话,“不用了,不麻烦你了。”
攸舞这次没有回话,她刮了一下自己被风吹得凌乱掉的额发,然后用那种眼神平视着天空。
攸林这次很是仔细地看清了攸舞,她暗自惊叹: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连自己的姐姐都逊她三分,从这个猫科动物身上发出的气质,有着能把一切东西都逼退的威力。“我觉得你和一个人很像。”
“谁?”攸舞提高了警惕,她非常担心听到有人说她和谁很像,因为说她和谁很像的人很有可能就认识她的过去。
“一个,黑发平刘海的人。”
黑发、平刘海,这个发型,跟了自己十几年,攸舞忘不了这样的自己,这样的形象。“她是你谁?”语气很是平和,攸舞说得让别人看不出一点情绪上的破绽。尽管她真的不想再问了,她怕自己会问出担心了五年的答案,但是,她又不得不问。
“我姐姐。”
“你姐姐?你姐姐叫什么名字,新加坡的吗?”攸舞的新加坡的吗一问出口,她就后悔了,她怕攸林会对自己的问话怀有警惕,于是又补了一句,“我看你人生地不熟的,不太像新加坡的人。”
攸林被攸舞的话网住思绪,没有想到那么多:“不是,我是从中国来的,我来新加坡,是想找我的男朋友。”
“中国会有人和我像?我想知道她的名字。”
“她叫,楚攸舞。”
伊人旋阁,柳丝岸影,池水一旁。谈莫道一缘,咫尺一厘天涯,却渺也芒。
世界是圆的没错,但也太小太小了。攸舞暗自嘲笑着。
“以前我还挺恨她的,因为我有了母爱,还想要得到更多的父爱,可是我的爸爸总在我们之间选择她。”
“你有没有想过,她什么都没有?”
攸林微微地怔住,她一心只想要得到自己所要的,她以为世界上任何一个孩子都比自己幸福,原来,她完全忽视了姐姐的幸福,其实攸舞有的,比自己更少。“没有,自私的力量,好恐怖。”
“那她走了,你们过得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爸爸还是忘不了她,更忘不了那个女人,爸爸经常做事情发呆,他发呆,就代表他在回忆那对母女。”等等!前面的这个女人刚才问她什么?那她走了,你们过得好吗?,是什么意思?这句话完全可以再缩写——那她走了。——她走了。攸林用很不一般的眼神死死盯住攸舞的背影,攸舞一直没有正面看过攸林。
“你,你怎么知道。”攸林咬紧了牙关,攸舞被弄得一头迷惘,“知道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姐姐走了?”不管攸林是什么意思,她问的话确实让攸舞毫无准备的漏掉半拍心跳,但很快地,一丝狡黠的光芒在她眸底划过,“我有一个朋友,跟你的经历差不多,我把你当成她了。”
“你真的和她太像了,她说的话总是能让我轻易地相信,现在回想起来,呵,她对我说过的真话有几句?屈指可数吧。”
“可能是她对你有戒备。”攸舞淡淡地说,攸林又怔了怔,攸舞说的话不完全无道理,可能就是这样的,自己的强势让姐姐逼不得已关上了心窗,姐姐是个孤傲的人,她不肯与自己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她的世界是黑暗的,攸舞就是习惯了黑暗。
“你这么了解呀?”
攸舞闻言轻轻勾上嘴角:“写惯小说的人,对故事是很敏感的。”
“什么?你说,你是作家?”
“舞。”攸舞甩下一个字,然后纵声越过栏杆,还是依靠那根丝线的力量,飘下十楼,攸舞自知不能和攸林继续待下去,待的时间越长,破绽就会越多,一个谎言的延续,是需要更多的谎言来补足的。
攸林站起身,双手扶住栏杆,从高空眺望着攸舞,她的视线里有女人的金色发丝在迷人地飘曳。
“舞。”她默念。
献给爱丽丝的旋律清澈地响起,攸林掏出手机接过通话:“喂,姚阁?”
“攸林,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去过机场了,但是我把机场翻了个遍都找不到你。”电话那头是姚阁紧张而又急促的声音。攸林突然感到很抱歉,“我,我在路上,遇到了一点麻烦,我甚至还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
“不会吧,怎么会这样?”墓姚阁急促地穿梭在黄昏的人流中,“你现在最好不要乱跑,等我去找你,对了,你离机场远不远?”
“当然远啊,那个女人把开车当玩命一样,我才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的。”
“什么车?什么女人?”
“哎呀没有啦没有啦,跟你说你也不会相信,而且我也说不清楚,对了,我的前面好像有一个大型游乐场,恩,里面还有摩天轮。”
“大型游乐场?摩天轮?”墓姚阁喃喃着,“我去问一下别人,你不要乱跑,知道了没。”墓姚阁匆匆挂掉电话,这才回想起来自己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路痴,但是为了攸林的安危,他还是选择继续前进。
攸林听到墓姚阁的声音后,觉得不再那么孤独和害怕了,倒是那个金发女人,竟然狠得下心把自己丢在这里。
“外面是有人吗?”女秘书在送文件的同时留意到窗外的攸林,经理闻言朝背后望去,墨色玻璃外有还真的有一个人影在晃动。他坐在办公室里这么久,怎么没看见有人从他面前走过?难道,是她自己爬上来的!经理很快打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看窗外的身影很是焦急,说不定她还在苦恼怎么下去呢,既然她担心下不去又怎么爬得上来。
他吩咐女秘书去推开窗门,女秘书点头示意接受命令。
这是高级的旋转式窗门,玻璃本身全由墨色同一上色,坐在里面的人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景象,而外面的人往往会因为太阳反射的问题看不见里面的事物,如果不是女秘书开了窗,攸林差点要忽略它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