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没有吃不完的宴席。
走，也该走了。
酒，从白天喝到深夜，喝到明月楼快打烊的时候。
尘明和慕荣平也已微醺，看着桌上和墙角摆的壶壶罐罐，就知道他们喝了多少酒，他们这一天喝的酒恐怕比普通人一辈子还要多，如果换成现银，可以堆满一小半屋，要不什么叫最烧银子的地方。
尘明虽然比慕荣平迟来一步，可他在喝酒这方面哪里肯落于人后，他喝酒之猛大有后来居上之势，因此摆在他面前和脚下的空酒壶和酒罐甚至比慕荣平还多一两只。
做为以茶陪酒的我，只有暗暗叫苦不迭。
尽管我用的是小茶杯，尽管偶尔也举杯佯喝，尽管走了十九次茅厕，但还是肚胀如鼓。
肚子里的菜已消化殆尽，恐怕只剩茶水了，只能剩茶水。
都说，茶水也会醉人，本来打死我也不信，可现在信了，因为总感觉晕乎乎的。
我有点怀疑令我沉醉的不茶而是酒，我虽不直接喝酒，却喝的是二手酒，因为他们一说话就满嘴的酒气。
酒桌上的人们往往话也最多，他们也不例外！最后，终于满屋子都是酒气，我避无可避。
楼外的夜色已深，雨不知什么时候已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雨夜凄迷，连长安最热闹的一条长街也冷清了下来。
财帛暖人心，接过两万两银票后，胖掌柜笑魇如花般送了出来，并有赠品奉上。
雨天，当然最好的赠品是雨伞。
三把美仑美奂的油纸伞已由酒楼小姐们打开，伞柄好像是由紫檀木所制，伞柄吞口处是金光闪闪的虎头，伞骨也好似纯金所制。
伞纸上除了飞天图案还书写着明月楼三个烫金大字，明摆着是为明月楼做广告。
如些精巧漂亮的一把伞，就是没下雨，打着走在街上，也不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拉风得很。
自古商人多巧计，看来此言确无虚。
楼外已备好一辆黄金装饰般的马车，配有最好的马，最好的马夫，最好的风灯。
马车宽大而舒适，如一间小屋，内有一套古色古香的桌椅，桌上还有几碟点心，有蜜饯，有果品，有糕点。
马车内灯光也分外柔和，空气中还夹带着淡淡花香。
此车的豪华和舒适不亚于现代名车，这样的豪车就是奔弛在现代的大街马路上，也会引起万千少女的惊慕欢呼。
何况这样的马车两角插着两支标有明月楼字样的三角旗。
连明月楼三个招牌烫金大字都是当今皇上亲手题写的，遇到这种带有皇家色彩的马车，一般的人和车，除了避让，别无选择。
于是，穿着戏服般的马夫的头昂着，胸挺着，神气十足，仿佛现代给总统开车的司机一样，自我感觉良好。
车确实是好车，马确实是良驹，车夫也确实是好车夫。
车外的雨虽下，车速虽快，但在车内却丝毫感不到晃动。
舒适的旅程总是短暂的，马车渐渐慢了下来，在我们指定的一条僻静小街上停了下来。
雨一直下，一点停歇的意思也没有！终于可以打开美丽的油画伞。
车内车外两重天。
马车终于如萤火般消失在夜幕中。
冷风、黑夜中那交织的雨丝勾起我淡淡的离愁。
如果乡愁是一枚邮票，那我的这枚邮票何处寄托？
这乡愁一涌上心头，就如这千丝万缕的雨丝一样，剪不断，理还乱！
尘明和慕荣平已各自去刘明临行前安排好的地方投宿去了，我愁肠百结，肚胀如鼓，自然不愿安寝，独自一人留在街头，继续无目的地漫步，漫步在这无人的街头。
脚下的路仿佛一下子变得泥泞起来。
这时候，脚上的唐代高木屐剑齿底长统靴的好处就显现出来，又衬高又方便踏泥而行。
手中火折微弱的光在寒风中摇曳着，只能照亮脚下的一方土地！
不知不觉转了几条街几条巷？
拉了十几泡尿后，肚子终于轻松了下来，也开始感觉到饥肠辘辘来。
如果此时换成是在现代城市的大街上，随随便便就可以找个大排档或沙县小吃或24小时便利店吃点什么东西，而在此，恐怕连蚂蚁都已入梦。
更糟糕的是，火折已耗尽最后一点能量熄灭了，我只好摸黑前行！
奇怪！前面一条大巷子里，居然还有灯光透出！
更近些，发现透光处竟是一处小小的面摊，正有缕缕香味飘出，难不成是我饿花眼了？
没有看错！这小面摊的上方是由竹条及竹杆搭建而成的竹棚，雨丝汇成小流正沿着竹棚两边斜伸而下的半月竹杆而下，挑在竹棚下的两盏随风摇动风灯发出昏黄的光。
面摊的几张破旧的桌椅前坐着一个满脸愁苦的瘦高个，显然，他是等待生意上门的面摊老板。
这样又黑又冷的雨夜，他还在坚守？
然而，今夜的坚守是值得的，因为，我决定上他的面摊吃一碗热面，买一只火折，然后扔下一大锭银子，酬谢他的款待！
我正想加快脚步向面摊而去。
想不到就在这个时候，宽巷子里飞也似的窜出一条人影直奔竹棚里面摊老板所坐的破桌正对面坐定。
这是一个头戴黑斗篷的神秘人。
这样唐突冒出一个人，不吓坏面摊老板瘦高个才怪？
可是瘦高个脸上找不到一丝惊奇的神情，连头也不抬，只冷冷道：〝秀月吞乾坤。〞
〝乌龙过情关！〞黑斗篷答道。
这好像是在对什么暗号，我好奇地隐入黑色中。
〝黑面涨一番，客官要几盒？〞
〝现货有多少？〞
〝足足两百盒！〞
〝全部都要！〞
瘦高个这才抬起头忍不住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现货共值2万两，客官吞得下？〞
〝我付银票。〞黑斗篷冷冷的说，〝我就这给你！〞
突然间，几道寒光自黑斗篷袖中暴射而出。
瘦高个似已料先机，一个侧身，避过寒光，一双竹筷递出直取黑斗篷两眼处。
黑斗篷低喝一声，猛一抑头，身体倒射而出，两脚尖又有乌光射出。
瘦高个岂是待宰羔羊，早扬起锅盖一挡，〝当，当，当〞三声响，火花迸出。
锅盖竟似金属所制。
黑斗篷两击不中，早已一剑在握，剑光匹练般向瘦高个卷去。
瘦高个冷笑间退出竹棚两腿一蹬，斜飞而起，如黑点没入黑空中。
黑斗篷大吃一惊，收剑觅踪。
突然，天空中有一黑影如鱼鹰入水般俯冲直下。
他似乎故意表演一般，在身体将触地的那一瞬间，如鱼儿游水般划了一个美丽的弧形又斜冲而起。
黑斗蓬似已惊呆，正错步扭身斜冲欲跑。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后背已被竹筷一点，身形一顿，定在原处！
瘦高个似略一思索，眼中凶光一闪，似要痛下杀手。
还好，我已遁近七八米的上方屋檐处。
〝住手！〞我大喝一声，手中一丸射出，快如疾星，一掌也跟着推出！
这喝声似出瘦高个所料，他身形一闪，珠丸沿黑斗篷身边划过，〝呯〞的一声打在竹棚柱上，顿时，蓝烟弥漫。
几乎是同时，一火光〝啾！〞的一声，冲天而起，划破夜空！
不好，他要请帮手！
好汉抵不过人多！
我电射而至夹起黑斗篷，乘黑狂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