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倏地从王座上站起,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眼中满是熊熊的怒火,“本王也不愿相信,但这书信的笔记的确是他的,又盖有他的帅印,你叫本王如何能不信?”
陆文瑾一脸愤慨,意欲为宇文锋辩解,“定是有人蓄意陷害侯爷!靖王……”
“别说了!”靖王广袖一挥,打断陆文瑾的话,眸中漫过阴鸷,嘴边扬起一抹嗜血残忍的笑容,“文瑾,你带着本王的手谕,前去睿侯府将睿侯抓捕归案,打入天牢,择日问斩!”冷血无情,一字一句仿如惊雷,轰隆隆地回响在空旷的宫殿中。
“择日问斩?”陆文瑾双眸霍然睁大,不敢置信地望着靖王,“既没有调查,也没有审问,怎能如此轻易地定罪问斩呢?”
“这些证据还不足够吗?”靖王拿起身前的书信,剑眉一轩,道,“本王心意已决,你不必再替这个逆臣辩解!”
“靖王,不可!”
“有何不可?”靖王怒视着陆文瑾,情绪已然十分焦躁不耐。
陆文瑾思索了片刻,忽然灵光一闪,“三军皆由睿侯统帅,若贸然斩了睿侯,三军失了统帅必乱,到时只怕辰国借机进攻,国家根基不稳啊!”
“有这个逆臣勾结外敌,我靖国才会根基不稳!况且,他不在,不还有文瑾你吗?”靖王冷笑道,“睿侯打入大牢后,帅印就先由你保管吧!”
陆文瑾犹豫了片刻,心知靖王主意已定,再多加劝解亦是枉然,长长的舒了口气,只得无奈地跪地谢恩,“微臣遵旨,多谢靖王赏识!”
“嗯,退下吧!”
六月二十八日,经有司部门审查,睿侯勾结外敌,图谋篡位罪名成立,定于秋后问斩,靖国睿侯入狱,睿侯府遭抄家查封,家眷按罪名轻重赐死或流放发配。独睿侯夫人未遭牵连,暂住靖王宫璃虬宫。消息一经传出,举国震惊,民间议论纷纷。
六月二十九日,早朝,靖国百官为睿侯喊冤求情,靖王震怒,贬黜官员几何,震慑群臣,百官莫敢再谏。
七月二日,靖王拜禁军统帅陆文瑾为大将,封兵马大元帅,授予帅印,统帅靖国三军。
封帅授印后,陆府大门口便分外热闹,****都有前来道贺送礼、谄媚巴结之人。陆文瑾对外称病,需得静养,将这些人一律挡了回去。
宇文锋入狱之事,他心中也大约有数,一定是那个人!只是,那个人向来心思缜密,手段狠辣,绝无半点疏漏,和那个人作对,只怕自己练半分胜算也没有。但这件事他岂能坐视不理,思来想去,唯今之计也只有和宇文息先做商谈,再做打算了。
陆文瑾疾步走进端侯府。宇文息素来身体病弱,需要静养,府内环境十分幽静,家丁仆从相比其他府第亦少了许多。而如今的端侯府却是重兵把守,四处都是巡视的卫兵,美其名曰保护端侯安全,实则是软禁端侯。
宇文息温文尔雅地微笑着,琥珀色的眼眸柔和如故,却含着不尽的讽意:“元帅真有闲情啊,竟有空来拜访本侯!”
“端侯爷何必如此,这元帅难道是文瑾想当的吗?”陆文瑾嗤笑道,“如今睿侯身陷囹圄,身为兄弟的端侯爷难道就打算这样袖手旁观么?”
宇文息微微摇头,无奈地叹道:“本侯如今被靖王软禁在这端侯府中,连大门都出不了,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靖王为何要软禁端侯爷?”
宇文息面容冷若冰霜,不复往日的温雅柔和,“本侯与三哥素来亲厚,靖王料定睿侯叛国篡位一案本侯不会袖手旁观,所以一早就派禁军将侯府团团围住了。”
“可靖王与两位侯爷是亲兄弟啊!为何……”
宇文息嗤笑道:“亲兄弟?一旦涉及到王位,人就会变得禽兽不如。古往今来,为王位手足相残之事数不胜数!本侯与三哥在靖国功高震主,威胁到了靖王的地位,所以他对我们两兄弟可以说是防备、猜忌多于信任!本侯多年来为他打理朝政,甚至连与安国、靖国邦交亦是由本侯处理,若非本侯身中噬心草之毒,威胁不到他的地位,只怕早就……可他也不想想,这靖国,是谁为他守住的!他如此昏聩无能,倘若没有我们两兄弟,他还能安坐王位至今么!”
“侯爷可有法子解救睿侯?”陆文瑾终于提出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三哥定然是被人陷害的,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找出幕后陷害他的凶手!”
陆文瑾拧起浓眉,急急问道:“这文瑾自然知道,但问题是何从下手?”
“那些靖王作为证据的书信!”
“书信?”陆文瑾惊道,“那些书信都在靖王手中,我如何能得?”
宇文息温雅地笑道,眼中流光溢彩,如玉石表面闪动的温润光泽:“元帅想想,那些书信既然与三哥无关,却封封都盖有帅印,这是何故?”
“侯爷是说,睿侯府有……”陆文瑾拧着眉望向宇文息,心中对宇文息的意思已领略了八九分。
“不错,睿侯府必有内贼!”宇文息微微一笑,眸光温和地望向陆文瑾。
“这就麻烦了,睿侯府的家眷要么已处死,有么流放发配了,这要如何下手呢?”陆文瑾面带困惑,感到十分为难。
“的确十分棘手,先查重点吧!”宇文息笑道,“三哥的帅印一向是放置在书房密室的,元帅可先到密室视察一番,看看是否能寻得一些线索。然后再调查一下近期进过三哥书房的都有哪些人,重点调查这些人!”
“文瑾明白了。”陆文瑾对着宇文息抱拳道,“多谢侯爷指点!侯爷,守端侯府的这些禁卫军都是文瑾的旧部,若文瑾向他们开口,请他们放侯爷通行,他们定然会行个方便。”
“元帅的好意本侯心领了。”宇文息挥挥手,温和地笑道,“只怕到时事情败露了会给元帅惹麻烦!这样吧,本侯派林释协助元帅调查此案,林释并非俗人,他定能助元帅一二!”
“多谢侯爷!”
“对了,还有重点需要调查的人。”宇文息思忖片刻,道,“元帅务必调查一下倾城公主,还有住在留园的安公子,他们,才是最有理由下手的人!”宇文息略带讽刺地笑了笑,眸光温和而迷茫,“尤其是那个安公子,深不可测啊!”
陆文瑾眸光一闪,微微一惊,道:“文瑾明白了。告辞!”
“三哥没有错看你啊,陆将军!”
是陆将军,不是元帅!
傍晚,火红的夕阳落到山头,染红了半天云霞。陆文瑾与林释并肩从牢房走出,昏黄的夕辉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浅浅的辉光,在身后投下一片瘦长的阴影,安静而寂寥。
陆文瑾问道:“林兄认为怎样?”
林释面无表情地答道:“方才审问的这些人虽在过去一个月内进过睿侯书房,却都没有做这件事的动机。而且,从他们方才的表现看来,也不像是他们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