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朕当时也是这样抚琴,霁云就坐在旁边,她很调皮,爱乱动,但她的《白头吟》唱得极为美妙,惟有她能配得上这首《凤求凰》。”
最终,纳兰廷玉还是弹奏起凤求凰,不为别的,就为顾流芳能知他心中所想。
顾流芳知道,每夜娶一个女子,他都把故事讲一遍,但他却不需要别人说话,他只是想讲而已,只是想讲给自己回忆而已。
他实在太寂寞,残存着许多对东陵霁云的情愫,却愁绪满怀无处诉。
“皇上不是说过,这曲《凤求凰》只对东陵霁云弹奏么……”北冥太后的声音传来,夹杂一抹冷笑,“如今岂是另立新欢?”
一根琴弦铮然而断,纳兰廷玉脸色一变,愣怔当场。
“顾流芳,你看见哀家难道不必行礼的吗?”北冥太后坐下来瞪向顾流芳,言辞之间,都对她带有极大的敌意,不知何起。
“我哪次见到太后娘娘没行礼?只不过娘娘故意刁难我,我们之间,又岂是区别在规矩二字上?”顾流芳冷眼相对,不卑不亢。
北冥太后瞪得眼睛都快冒出火,冷然,“顾流芳以下犯上,顶撞哀家,先掌嘴二十!”
“谁人敢动,格杀勿论!”顾流芳持出手枪,上膛,拉动保险栓,枪口直指北冥太后,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实在欺人太甚。
“够了!”
纳兰廷玉突然一喝,抚着玉弦琴,声音发颤,“为什么琴弦会断,为什么!”
“因为你用情不专,辜负对霁云的承诺,又对别人弹起,是天要断你们这段孽缘!”北冥太后冷笑,拂袖间神色如冰。
“绿绮琴断,凰弃之去……霁云,霁云!”纳兰廷玉仰天大吼,后退几步,满带凄然的眸子划过几颗晶莹的泪珠,痛彻心扉。
顾流芳才上前,他已经夺过绿绮琴,往远处奔去。
北冥太后冷笑,“你以为你算什么?”
“我是顾流芳,我是不算什么,但娘娘你在我看来也什么都不是——别得意!”顾流芳轻蔑的口吻冷如冰,缓缓把手枪收起来。
“皇上可是个至情至圣到痴迷的人,你想要勾引他,除非先过得去东陵霁云那一关?”
勾引,她认为她顾流芳会勾引纳兰廷玉?北冥太后冷笑道,“但既然你比不过她,就离我的儿子远点,别太不要脸。”
“我就是不要脸,你又能拿我怎么样?”顾流芳正式跟她争锋相对。
“没有人能伤害廷玉,你如果再执迷不悟,就只有跟东陵霁云一样的下场——死!”这一刻,北冥太后仿佛被激怒,脸色阴冷骇人。
贾全扶着她回长乐宫,但顾流芳隐隐觉得,此事还未完。
回到宸和殿,赵如雪连忙上前禀报。
“二姐,事情已经办完。”声音细若蚊子,颤抖道,“姐姐吃下药后,我命令她去杀浅舞,她果真发了疯一样,然后……”
“快说!”顾流芳神色转厉。
“然后一刀子捅向浅舞——”
猛然,赵如雪面前出现浅舞死状,害怕地,“浅舞没有防备,所以被姐姐捅死,禁卫军已经把姐姐抓走,我好怕,好怕!”
“怕什么?”顾流芳抚上她的脸,冷笑道:“只要雪儿听话,二姐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浅舞不死,我们就真的活不成……”
欧阳永君运筹帷幄。
纳兰廷玉儿女情长。
她知道谁更适合当一统天下的霸主,但是,她绝不会帮一个利用她的人!
浅舞,对不起……
辗转已过去半个多月,微觉夏热。
顾流芳整天都睡在宸和殿,饿了就吃,吃完就睡,闲着没事就看看书。
可惜禁宫之内找不到西厢记或者镜花缘这类书籍,四书,五经,诸子百家,三国志,她基本上都涉猎过,懒得再去重翻。
赵如雪为她沏上一杯玫瑰花茶,“二姐,皇上究竟去哪了?”
顾流芳取过茶轻抿一口,玫瑰花香馥郁芬芳,沁人心脾,唇齿留香,她闭上眼睛闻之:“如果我知道的话,需要这样等吗?”
一连一个多月,纳兰廷玉不见任何踪迹,宸和殿也没有回来睡过,四处打听,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去哪,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他会不会发现我们杀死浅舞,所以在查那件案……”赵如雪有些恐慌地道。
顾流芳放下茶盏,风轻云淡,“那宗案件已经由云姑姑解决,杀人的是赵如霜,我跟浅舞是好朋友,谁会怀疑到我身上来?”
“太后娘娘驾到!”耳畔传来太监的唱声。
赵如雪脸色一变,连忙要上前迎接,却被顾流芳拉住坐下。
“你别给她行礼,我倒看看她一个人能玩出什么把戏。”顾流芳冷笑,淡淡地品茗手中玫瑰花茶,傲慢之色,溢于言表。
北冥太后坐下去,道:“好大架子,小小一个奴婢倒藐视起哀家来。”语气冷冽,极具讽刺。
“雪儿,你说这太后娘娘凤驾亲临,我们该怎么迎接是好?敲锣打鼓,烟花礼炮?”顾流芳撑着头,煞是散漫地问一句。
赵如雪脸色尴尬,北冥太后则一脸愠色:“顾流芳,你不要欺人太甚!”
“顾流芳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顾流芳出乎预料地起身,恭敬地行礼。
“哀家今天不想跟你耍嘴皮子,听说——是你把皇上劝得归心政治,重整朝纲的?”北冥太后眸底冷色不掩,如质问一般。
顾流芳冷然不答。
北冥太后嘴角扯出一笑,“不说话就代表默认。”
顾流芳仍是冷笑不说话,北冥太后脸色一变,却也不好发作,道:“既然你有这个本事,那就去再劝劝皇上,早择女子以充后宫。”
顾流芳嗤鼻一笑,“皇上现在在哪我都不知道,怎么劝他封妃立后?”
提到此事,北冥太后也不禁面露愁容,薄叹道,“他就在御花园北苑那间房里,已经闭门不出一个月,但没人敢接近他。”
话音方落,顾流芳已经起身离去。
快步走到御花园,她御前近身侍女的身份无人敢拦,破门而入。
室宇精妙,却酒气袭人,顾流芳一步步地走向里间,为什么酒气那么重?他喝酒,他居然就躲在这里喝一个月的酒?
“望断处雨收云断,凭栏悄悄,目送秋光。晚景萧疏,堪动宋玉悲凉。水风轻,苹花渐老,月露冷,梧叶飘黄。遣情伤,故人何在?”
纳兰廷玉呷一口酒,笑溢薄唇,“烟水茫茫……”
“皇上,你在干什么?”顾流芳惊愕地道。
纳兰廷玉坐卧角落,一手持壶,一手持杯,自斟自饮,眸光空洞地视向前方。
他的皮肤白皙,如若美玉,可能是由于北汉天冷的原因。但并不影响他的身材,宽大的肩膀足以挑起一切,双臂强健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