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出了什么事,你就抵命吧!”
陈敏佳惨白了脸,半天没有爬起来。
军机大臣走了过来,沉着脸骂了一句:“胡闹!”
陈敏佳委屈地扁了扁嘴,一语不发地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看了一眼烈皇和皇后,都是沉着脸看着夜色,顿觉无趣。
谁想自己的提议,会弄到这样的灰头土脸呢?
低着头站到了皇后的身边,扭捏着叫了一声:“娘娘……”
皇后叹了口气:“怎么弄成这样了呢?真要出了什么事,本宫也护你不住啊!”
“我才不怕呢!”陈敏佳倔强地说着,眼圈已经红了。
“好了,都回去继续乐着吧!”皇后不以为意地瞟了一眼陈敏佳,看来自己的眼光,确实成问题。这小姑娘一点都沉不住气,将来怎么能够母仪天下呢?
尤其是刚刚的那一幕,一个是脸红脖子粗,一个是气定神闲,高下自现,也难怪裴沛生会看中了那个若蕊。
皇后暗中叹了口气,仍然约束了群臣,继续回殿猜拳行令。
可是直到散席,裴沛生都没有回来。皇后皱着眉头:“这孩子,也老大不小了,一点都不知道轻重缓急。居然追个女人,就跑得没影没踪!”
裴铁林倒不急:“放心,以他的身手,谁能伤害得了他?当年,朕追你……可也是这么前不顾狼后不顾虎的。”
他这句话,说得爽朗而毫不遮掩,顿时让皇后大感羞涩,嗔了他一眼:“这话……”
也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么?
可是心里却染上了一层甜蜜,坐享了后宫二十多年的荣宠,人到中年,还始终如一,恐怕这天下的皇后,也只她一个有这样的福气吧?
遣走了群臣,帝后携手站在殿门口,看着黑暗的苍穹,忽然相视一笑。无数言语,尽在不言之中。
“那措,带几个人,去找找太子。”烈皇久等裴沛生不至,对这个独子到底还是挂着心的。叫过了自己的亲卫队长,钦点了几个身手上佳的侍卫,都拿着火把策马而去。
皇后暗自懊恼,虽然想扫一扫若蕊的面子,可是这陈敏佳做事也未免太过鲁莽。其实若蕊不能骑马,已是输了一筹,又何必多此一举……
裴沛生觉得自己的心脏,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速。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似的,生生地疼痛着。
他一路打马狂奔,可是那匹同样神骏的马,却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嘶哑着嗓子,喊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眼前渐渐地越来越荒凉,再往前就是烈国著名的荒影山。
他急得连声音都变了味:“若蕊,若蕊!”
除了山风呼啸,哪里还有答应他的声音?
一提马缰,他绕着山脚来回狂奔,心急火燎。
若蕊不可能冲进密林吧?裴沛生的身体,像是浸入了冰窟,半边都僵硬得不能动弹。咬着牙齿,也不管身下的座骑如何地不肯屈服,只一径地往前冲去。
身后隐隐传来的人身,他心里略略一喜,勒住了马缰。
果然是宫里的侍卫,举着火把找来了。
“那措,火把给我!”他一声叱喝,那措只迟疑了一下,便劈手把身后一个侍卫举的火把夺了过来,遥遥地扔了过去。
裴沛生身影微错,已是把火把接着,一转身便朝着山林奔去。
“还不快跟上,都傻了么?”那措一声低喝,率先便跟了上去。
“都分头给我找去!”裴沛生喝了一声,当先一骑,便在山道上失了踪影。
那措怕他有失,只是一挥手,让侍卫们分散开来,自己却紧紧地跟住了裴沛生。
这座荒影山,是北方少有的绿色山林。几乎整座山都布满了绿色的植被。云杉、冷杉和松树这些常绿的针叶树,把山体装饰得一片葱绿。
“若蕊!”裴沛答一边走一边喊,忽然看到路上有马蹄的痕迹,顿时心里一喜,沿着小道往则奔去。
只是心里惶惶的难受,若蕊分明并不懂得骑术,是怎么避开这些密密的丛林的呢?想必已是遍体鳞伤了吧?
想到她无措地抱着马头的样子,心里针戳般的难受。
所以叫着她名字的声音,渐渐地凄厉了起来。
那措在身后紧紧相随,心里暗暗责怪那位刁蛮的陈敏佳。好好一个太子妃的位置,可就被她自己给弄没了。
别说裴沛生对她恨之入骨,就连一向看好她的皇后,也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沿着一路上的痕迹,裴沛生的心越跳越快。直到在一处悬崖上,生生地勒住了马头。
那措也策马奔了过来,看到裴沛生失魂落魄的身影,也不由地呆住。
如果在骏马急奔之下落入了悬崖,哪里还有命在?他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出声打断了裴沛生的思路。心里暗暗着急,自我掂量了一下,如果裴沛生发起狂来,他可真是制不住。
“太子!”他叫了一声,“若蕊姑娘兴许……又原路返回了。”
背上已经是沁了密密的一层汗,连他也不相信,若蕊能够安然无恙地返回山脚下。
裴沛生忽然跳下了马,用火把细细地照着悬崖。
那措冷汗急流:“太子……”
“她掉下去了!”裴沛生喃喃地说着,手掌心里,抓着一件东西。那措莫名其妙,随即恍悟,那个布帛,想来定是若蕊身上的衣物被勾住时留在枝桠上的。
可对于他来说,太子才是头等大事。至于若蕊……他甩了甩头,也跳下马去,单膝跪地:“太子,皇上和皇后心急太子的安危,太子不如先回去,再遣人来……”
“我要下去看看!”裴沛生忽然捏紧了手里的布帛。
那措骇了一在跳,急忙阻止:“不可,太子,此处危险!”
“若蕊她……更危险啊……”裴沛生失神了说了一句,旋即便微微甩头,“你放心,我小心地下去,不碍事的。”
这还能不碍事?
那措一时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裴沛生的对手,看他整束停当,急得扑上去狠狠地抱住了他的腰:“太子不可啊!”
裴沛生怒道:“放手,那措!”
那措哪里肯放,也不管裴沛生的捶打,只顾着两只胳膊牢牢的抱住他。
侍卫们都追寻了过来,看到两人滚作一团,都面面相觑。
那措听得人声,连忙喝叱:“还不快来抱着太子!”
众人这才醒悟了过来,裴沛生看自己再不可能单独下去,顿时失了力气。
“若蕊……”他失神地看向悬崖边,喃喃地低呼着她的名字。
“太子先回去吧,皇上和皇后还在殿前等着呢!至于若蕊姑娘,差侍卫们从山坳下穿过去……然后找到悬崖底下,未必就会……”
那措劝着,可是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若蕊的生还希望,实在渺茫,纵然要劝,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