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青石,吹玉笛,绿罗裙,今昔何年?翠竹伴我杨柳青,吾为心里清静,不为红尘滚滚,莺语可曾听?醉卧滩上去,明日午时醒。”
意境优美,山水田园,怔住满亭。
徐大少爷吟出“清泉派”最后一首,词为《清平乐。桃花》:“悠悠清爽,不见俏模样,午夜潇潇窗外响,多在柳边竹上。
山门向桃帘开,花瓣片片飞来,无奈云中霞雾,腾腾香气扑霭。”
若采压轴,吟出“柳芳派”最后一首,词为《桃源忆故人。桃花》:“娇娘自是桃花主,不许春风闲度,春风易带桃去,片片陪侬住。
杨柳翠竹依依处,****花前闲伫,送花香千万缕,中有黄莺语。”
好一个霸道而又悠闲的“桃花主”!顿时艳压群芳,四座瞠目。
良久,亭子里好一阵寂然,只听见冷冷的抽气声。
大家心照不宣,这最后一局无论从词韵还是意境上,公主身边的婢女那首压轴词《桃源忆故人。桃花》一枝独秀,超凡脱俗,情景独特,举世无双。
虽然二皇子那首《水调歌头。桃花》有着“黄庭坚”之风,而徐大少爷那首《武陵春。桃花》有着“纳兰容若”之风,但相比之下,还是相形见绌。
不言而喻,“柳芳派”这次一举夺冠不在话下。
须臾,果不其然,皇上宣布最后“柳芳派”以三胜“甘露派”二夺魁御花园。
谁夺魁御花园其实早在意料之中,五派最后总有一派夺魁。
但这种意料之中却是大大的出乎意料之外,偏偏是最不好学的公主的“柳芳派”夺魁,而令“柳芳派”夺魁的主要几首,竟然是公主身边最不起眼最没地位的宫女作的那几首夺魁。
一个小小的宫女的文采竟然打败了皇上、皇后、王爷、太师、侯爷和在座的嫔妃、皇子及王公贵族子弟。
这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次在整个皇宫中宣起的轩然大波恐怕要比她自碾桃花脂的消息更来得令人震惊。
毕竟那是后宫,而这次还包括前朝。
顿时,各种复杂的眼光自四周投来,有瞠目、结舌、震动、惊奇、不解、艳羡、妒恨。
尤其是徐贵妃,那种眼光简直可以——生吞活剥。
而若采的双眼也在各种应接不暇的眼光中流转、扑捉。
她是想扑捉那双仇人的眼光。
传言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可是扑捉了半天,她还是没有扑捉到那双所谓的“红眼”。
最后,如此盛大赏花聚会终于在皇上的一句“朕乏了”完毕,众人才渐渐散去。
春雨方歇,略带珠露,满园青草芬芳,晶莹剔透,万物润无声。
翌日,内务府总管常总管,手握金黄色圣旨,笑容满面地踏进柳芳阁,后面跟着十几个恭恭敬敬地手捧玉盘锦盒的小太监,一进院门就开始大声地喊柳芳阁接旨:
“皇上有赏,玉玲珑耳环四对……”
“皇上有赏,蝴蝶金钗六对……”
“皇上有赏,翡翠宝石玉镯八对……”
“皇上有赏,七宝珠翠金簪十支……”
“皇上有赏,玉如意两对……”
“皇上有赏,金麒麟一尊……”
“皇上有赏,南海珍珠十二颗……”
“皇上有赏,夜明珠一颗……”
“皇上有赏,上好冰糖燕窝十四盒……”
“皇上有赏,苏州丝绸二十匹……”
“皇上有赏,白银千两……”
“皇上有赏,黄金五百两……”
接着又开始宣旨:“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柳芳阁,朕之公主之闺阁,于御花园诗词大会,才气从横,一举夺魁,芳名天下,故得此赏赐,钦此!”
公主和若采及其它几位宫女赶忙跪倒在地,
“儿臣谢主隆恩!”
“奴婢谢主隆恩!”
口里齐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常总管念完圣旨,胖胖的老脸堆满媚笑,“公主,小的恭喜你了,得此厚赏,听闻皇上还要升你身边奴婢做女官呢。”
“常公公,可真有此事?”公主似乎对这么多贵重赏赐并不在意,而更在意他后面这个话题,“是升温玉采去做女官?”
“不是她还能有谁?”常总管看了一眼地上的若采,神秘地俯首对着公主,“不过奴才也只是听闻。”
“你认为此传言是真是假?”公主起身问道。
“这个……”常总管摇了摇头,嗲声嗲气地,“奴才不敢揣测圣意!”
风淅淅,雨漠漠,闲池涟漪珍珠落。
荷田田,蜻蜓过,萍满池塘柳绕坡。
初夏,刚才还是烟雨纷纷,这会儿却是芳草斜阳,落霞孤鹜,四处晶莹滴露,蛙声一片。
若采坐在明月湖畔,摇晃着玉腿,任凭垂柳飞扑,轻轻地柔扫脸颊,双手伸进碧绿的水里细细地拨弄着。
好久没有享受这刻宁静了,自从进宫以来,不,自从娘走后,自己好像再也没有这么清闲快乐过。
打从上次御花园夺魁之后,皇上准备下旨提升她去御书房,听说是去起草诏书还有磨御墨之类的什么差事,反正是在皇上身边当个小小的女官。
可是公主不依,说是让她伺候惯了,换做别人伺候不好,皇上心疼公主,故而不了了之。
自那以后,柳芳阁里大大小小的差事几乎都不让她插手做,也只是早晨公主起床时帮着梳梳发髻而已。
故而,大多数时候她都清闲得很,这不,傍晚时分坐在这里漫看斜阳,嬉戏浮萍。
望着自己水里的倒影,阿娜多姿,顺着涟漪一波一波的无限伸去……
突然,一定神,自己的倒影旁怎么好像又多了个俊逸飘然的身影,她“哎呀!”一声惊呼,一失足掉进水里……
说时迟,那时快,一双修长的大手早已搂住了她的细腰,把她轻轻地带回。
“侯……侯……爷……”若采吓得花容失色,语无伦次。
徐侯爷此时用他那宛如古潭般幽邃的眸子饶有兴味的凝视着她,看上去是如此的宁静,又是如此的狡黠。
嘴角挂着一丝轻笑,好半天终于吐出一句话,“想什么呢,如此出神?”
“侯爷,奴婢……”若采终于平静了下来,“奴婢在……”
“还是叫本少爷大少爷!”他更正道,双眸如貂鹰般税利,“在太师府你以前不会没这样叫过吧?”
“是,大少爷!”若采心虚,低着头小声地,“谢谢你救了奴婢。”
一股淡淡的清香自他身上传来,令若采好一阵目眩,突然发现自己还在他的怀里,她慌忙地赶紧挣脱出来。
柔美的双眸幽深地凝视着她,又是好一阵沉默。
终于,他别开视线,轻轻地投向平静的湖面,一声浅笑逸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