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翼一个月一定要回家一次。这个是她妈妈规定的。若是她佯装工作或者别的,她妈妈一定会打疯她的手机,还会用很重的家乡话骂她。这样的话,很惨。
除非她说是去见男人,但是问长问短的态势会波及整个弄堂。她会被隔壁的阿婆问什么时候结婚,或者楼下嘲叽叽的叔叔捎带几句俏皮话。这个障碍太大。所以她会乖乖地爬回去一次、接受洗礼。
她家叫如意里,老石库门房子。在她眼里那里是最不如意的地方。早上点炉灶的烟火和刷马桶的噪杂融合得天衣无缝。笼子般的房子里堆放着不知谁家的陈年老货,上次回去她的丝袜就是被一辆30年前的学步车刮破的。这里的人活的窝火,说话也像吃了枪药,总是具有攻击性的。这里的人虽是善良的,却被生活压的有些扭曲,看人的眼神也得斜斜的才对得起自己。
她叹口气,摸索着黑漆漆的烂木头楼梯,到了家门口。门被废弃的棕绑床挡住了一半,家里的麻将声却生生不息。她大吼:我回来了,妈妈,爸爸,奶奶、爷爷,噢今天还有隔壁爷叔。
大家定定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麻将。只有她妈妈低低地说了句:“噶晚回来、一天到晚伐晓得来做啥,侬进去好了,我们今天再打五圈吃夜饭。今天红烧狮子头,早上我买的肉自己切的肉糜。”
整个房间没有她站的地方,她不想去奶奶屋里,总觉得有股子说不出的霉味。也不要去父母狭小的房间,都是东西像是外溢出来似的。所以她只得搬出竹梯,在大家一阵抱怨中爬进自己的阁楼。
她的阁楼还算干净。这个是她小时候抗衡生活的唯一途径。墙上贴着林志颖,刘德华,还有谢霆锋,他们的脸陪着她度过童年,也是她梦想的开始。若干年后她在很多大型派对上遇见过他们。她曾经骄傲过,不过那又怎样,聚会散了,她还是她。
前辈说做公关这行不能做明星梦,因为再大的繁华不属于你,属于他们。你若认为你是个人物,会有一千种方法让你从飘飘然摔到狗啃屎。她做这行唯一的想法就是找个青年才俊,从此以后和如意里了无瓜葛。
篱笆女,呵呵。她不否认,她学习那么幸苦,她打拼那么努力,她甚至深谙男人的喜好。对车子,手表,高尔夫,网球,斯诺克耳熟能详。因为懂得生活的沉重,才不能承受生命之轻。这是她对米兰昆德拉的理解。